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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

爱国者游戏 《爱国者游戏》

作为小小的副总裁,我已经仔细地计算过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再过100天,我亲手创建的这家分公司肯定会倒闭,这也就等于是把我自己的前途给断送了。然而,就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刻,伦敦总公司居然给我派来了一位让我哭笑不得的新总裁。 雷恩·汤普森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身高不超过一米九十,精瘦,亚麻色头发,一副上流社会白种人的模样,照例是高鼻梁、深眼窝、蓝眼睛。他那颜色略浅的眸子上长着两块幽幽的深色斑点,随着目光移动,看上去便很像是被什么事情感动得眼含热泪,或是心中怀着股子委屈无处可诉,于是很得女士们的怜爱。 我到机场接他那天,远远地见他正用一块巨大的花格子手帕堵住口鼻,茫然地四下里张望,那神情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走失了的孩子。等他终于发现我时,冲口而出的是一句汉语“漂亮的小姐,你好吗”,接下来便是疾风骤雨般的牛津英语,主要是描述中国这座北方港口城市的沙尘暴与他的鼻子之间的冲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见到亲人正好吐一吐苦水。 其实,我只是在替他父亲老汤普森工作时,与他在伦敦短暂地见过几面,跟他并不熟。他虽然是总公司的董事,但在办公室里露面的次数却远远低于他在小报流言版上露面的次数。他是他们古老家族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至少他的父亲对此毫不讳言。 就这样一个纨绔,却是我眼下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我的心中暗自发苦。

另类英雄 《另类英雄》

1950年,天津市镇反办公室对金善卿进行了为期半年的集中审查,金善卿坚持自称他是本市早期的民主主义革命家,在辛亥革命中建立过不朽的功勋,舍生忘死,业绩卓着。但镇反办公室领导的看法却不同,认为此人经历之复杂,非同一般,他在辛亥革命中的立场有颇多可疑之处,尤其是他与急进党遭到遣散有关系,同时,老牌英国特务桑德森同他的交往异常密切,而与日本特务上角利一(劫持宣统皇帝到满洲国登基的行动执行者)也同样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1 过了法国桥向西南一转,便是俄租界。多少年之后,金善卿才明白这一次出行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大,给他惹来多大麻烦,而这又是多么的无可奈何,以至于耽误了他重振家业,老来受苦。 要细说此事,还得从壬子年春节前讲起,当时他也是坐着洋车从南向北跑过了法国桥,在东车站上火车,直奔塘沽码头。 那天,金善卿并没有直接走进港务局,同往常一样,他总是加着小心 ===== 半个月之后,金善卿与宝义正在家中下棋。他刚接了北洋新军的一笔军火订单,百十来万的生意,刨去开销,纯利也得有个十七八万,为此他的心情大畅。谁说干革命这活儿都是玩命?还是有好日子过的。 门房送进来一封信,从武汉寄来的,落款是石秀。怪不得这十几天没见着那姑娘,原来汪洋带着她私奔,投靠了武汉革命政府,在副总统黎元洪手下找了份好差事。 “信上还说什么?”金善卿挺佩服这俩人的勇气。 “豹子头在武昌染上时疫病死了,他们让人把骨殖运了回来。”宝义有些伤感,那一定是个点三八口径的时疫。 “我这心里一直不安。”用作诗的手法,这叫起兴,目的是转移宝义的注意力。金善卿是个心思细密的情人。“石秀那天拿着枪跟齐万成赌命,你怎么不让我拦住她?” 闯过了大风大浪,与个可人的姑娘谈谈说说,实在是件惬意的事。 “那是俄国赌法,不过俄国人赌的时候,都是把眼蒙上,免得看清子弹的位置。我们女子暗杀团里,晁天王带着我们常玩。”宝义只是淡淡地讲述,没有表情。“开过枪的子弹,发火帽上都有个小孔,剩下那颗子弹在哪,也就一目了然了,想让谁挨枪,不过是个次序问题。混混儿们不会懂这些。” “原来是骗人的玩意儿。” “那个姓齐的混混儿也在骗人。他那油锅里装的不是油,一大半是醋,拿鼻子一闻就知道。那东西烧开了,冷热刚好够洗澡的。”宝义讲这话时略有些歉意,因为金善卿闯出去跳油锅的举动,着实是英勇,揭破这个谜底,也就是打破了他心里的那一点英雄气慨。 看起来,真正的傻人只有我一个。金善卿长吁了一口气。 “那也未必。”宝义很懂他的心事,劝解道。

潜伏 《潜伏》

《潜伏》txt下载 余则成是个老实的知识青年。 因为老实、年轻,而且有知识,上司便喜欢他,将许多机密的公事和机密的私事都交给他办,他也确实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于是上司越发地喜欢他,便把一些更机密的公事和私事也交给了他,他还是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一来二去,上司便将他当做子侄一般看待,命令他回乡把太太接过来团圆,并命令庶务科替他准备了新房和一切应用物品。 然而,余则成在家乡并没有太太。 因为老实和组织上严格的纪律,余则成这些年甚至连个恋人也没有,不过,在他的档案里,他却是个有太太的男人。六年前他在重庆投考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干部训练班的时候,中共党组织曾为他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自传材料,其中特别提到了他的太太还留在华北沦陷区,这是因为,只有这种有家室的男人才容易赢得国民党人的信任,特别是年轻的知识分子。 我们的党善于挖掘对手的弱点,当时余则成对党组织的睿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日本人被打败了,他跟随上司来到天津建立军统局天津站,上司任少将站长,他是少校副官兼机要室主任。光复之后的财源广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让站长一连娶了三个女人,建了三处外宅,并且联想到他的心腹余则成已经离家六年,便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有了这次接家眷的事。 铁锹握在手里,我没再抬头去看队员们一眼,因为,如果我再看他们一眼,便是软弱、犹豫和不坚定,便是对麻三姑和麻老二的背叛,也同样是对这些打算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的羞辱。于是我对表哥说:“我昨天曾对你说过,我要保你不死……”表哥摇头没让我再往下讲,只是苦笑道:“我真怕没见着你就被活埋了,因为我想告诉你一句话。”我忙说:“表哥,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给姨妈养老,等她老人家驾鹤归西那一天,也由我顶丧摔盆。”表哥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会给我娘养老,但我留下这口气想告诉你的是,在这乱世之上,你要想没拖没累地干出点大事来,就必须得记住一点。”我问记住什么,表哥说:“就是你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乱许愿了,不管是对谁,诺言都是‘业’呀……” 表哥说完这些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我把表哥翻了个身,让他趴平,头抬起,下巴支住地面,说了句表哥我送您上路,便用铁锹干净利落地戳断了他的颈椎,让他死得没有一点痛苦。众队员为我鼓掌欢呼,顺手也把另外那名被捆住的队员同样处置了。表哥说得对,诺言就是无法解脱的“业债”,既然我在攻打日本兵营时许下了“诺言”,此刻也就再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处死那名一时胆小退缩的队员了。 这时有人从后边抬出来两口不错的棺木,七手八脚地将尸首盛殓起来埋了。他们安排下这个场面,果然是在考验我。看来我没做错,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已经对得起上级领导,对得起党组织,对得起这班弟兄们,也对得起我表哥了。 两个月之后,上级领导调我另有重用,派来了有战斗经验的军事干部接替我的职务。不想,我手下的队员们为了留住我,居然发动了一场“哗变”。当然,上级领导从善如流,最终还是同意让我留了下来,但也批评我没能做好政治思想工作,日后必定还有麻烦。上级领导看问题果然一针见血,我带领着这班弟兄们战斗了两年,每年都将辛店据点吃上个三五回,别的小据点就更别说了,战斗成果极大,然而,不论我怎样努力,政治思想方面的工作却没什么进展。不过,最终还是让我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请示上级领导之后,我便连哄带吓唬地逼着这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队员们向西突破多道封锁线,直接把他们交给了正规部队--我相信,虽然我个人能力有限,但八路军的大熔炉一定能将他们锻炼成真正的革命军人。 我最终也没能实现将麻三姑接回天津养老的诺言,她老人家在1944年被饿死了。20世纪90年代初,我去给麻三姑扫墓时又见到了几位老弟兄,他们还在拿那场婚礼开玉如的玩笑,同时也不无感激地对我说:”要不是你小子说话算话,解放后政府必定把我们当土匪全枪毙了……”

借枪 《借枪》

借枪 龙一.rar 借枪TXT下载 熊阔海昨天傍晚便得知了“砍头行动”失败的消息,所以,当老于今早爬进他的阁楼,丢下伪装身份的褡裢和“唤头”,一屁股坐在门边生闷气的时候,他没有先开口。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先开口,在被日本军队严密包围的租界里做抗日工作,口若悬河可不是个好习惯。 老于的劣质卷烟将这间小小的“鸽子窝”熏得像座庙,而熊阔海则兀自在桌边刻蜡版。每周两期的《烽火报》是他兼任的重要工作,耽搁不得。由于整夜没睡,他感觉眼球阵阵刺疼,便摘下眼镜擦一擦泪水,然后将完成的蜡版藏在一叠旧报纸中,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组织上的领导,但仍然没有开口。 老于将目光放在熊阔海的鞋尖上,口中道:他牺牲了,很光荣,只是任务没能完成。 他这是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熊阔海替刚刚牺牲的弟弟表示谦逊的时候,目光也在老于的鞋尖上。老于又道:对不起,是我的方案错了,希望你能原谅。熊阔海道:这是组织决定,说不上是错误,也无从原谅。 他那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弟弟就这样毫无价值地牺牲了,但他又没有权力去埋怨组织,因为,他的弟弟作为革命者,原本就是要随时准备牺牲的。如今,组织上的领导真诚地向他表示歉意,他也真诚地接受了,但是,有一点他不能原谅,就是他很不满意老于这次拜访所传达给他的明确暗示让他去接替他弟弟完成那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刺杀日军华北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小泉敬二。 这时,开寄宿公寓的白俄老太太在楼下高声叫他:熊先生,楼下有人找。下得楼来一看,他发现坐在餐厅里等他的是英租界警务处的总巡捕乔治?安德森,另有两名穿制服佩手枪的华捕守在大门边。 请坐,我的老朋友。安德森示意白俄老太太把门关上。 安德森是本地出生的白人,在熊阔海的父亲还没把家业败掉之前,他们住邻居,两个人一起上小学和中学,是“尿尿和泥”的交情,但是,自从熊阔海被组织上派回家乡从事抗日工作之后,他便一直在回避这个常会翻脸无情的爱尔兰人。 用杨小菊给他的钥匙打开通往站台的门,门上的餐桌便拉着小泉敬二将身子探出去一半。冷风一吹,这家伙立刻醒了,小眼睛一个劲儿地冲他做媚眼儿,如果不是嘴被毛巾堵住,他一定又是要劝降。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暴雨般的枪声,想必所有的乘警和乘客中的日本军人都参加了这次强攻。他的弹匣中只有8发子弹,如果选择自杀的话,除了他、裴小姐和小泉敬二每人一发,他只剩下5发子弹可以用来战斗。 裴小姐还没有清醒过来,他再一次抻手到她脖子上“揪积食”,裴小姐忙说疼,别弄啦,但口齿不清。 包厢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他只得向门口露出的“剪影”猛烈射击,再次将他们打了回去。子弹打光了,现在即使想自杀也不成,他将依旧无力的裴小姐抱到通站台的门口,在她耳边狂叫了一声“蜷起腿,抱住头”,便将她丢了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中的日本军人冲了进来,打开了包厢内的顶灯,几只手枪同时对准他。小泉敬二此时已经将口中的毛巾掏出来,身子虽然半悬在车厢外,但他还是用那只能活动的左手抓住了熊阔海的裤脚,高声叫道:别跳,你还是投降吧。 然而,熊阔海知道自己不能不跳,便一点也没有慌乱。他用一只手抓牢那只装德州扒鸡的蒲包,另一只手伸向小泉敬二。小泉敬二面上大喜,紧紧抓住他的手。然后,他便将身子一跃,拉着小泉敬二一起跳下车去。 就在身体跌入结冰的水沟之前,熊阔海清楚地看到,牢系在餐桌和小泉敬二脖子上的围巾恰好变成了绞索,让他好似一只玩偶,被摇摇晃晃地悬挂在车门外这个恶贯满盈的侵略者终于被处以了“绞刑”。 半个月之后,在宝鸡的长途汽车站候车室里,伪装成国民政府中校的熊阔海突然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好笑,而且是非常好笑,以至于让脸上满是伤痕的裴小姐大为不满。她嗔道:我脸上被碎冰割破的伤口真的很好笑吗?你当时为什么不问我一声,就把我从火车上丢下去? 见护送他们去重庆的同志已经拿着汽车票向这边走来,他连忙把话题岔得远远的。他道:您这是误会了,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小泉敬二挂在车门上的怪样子,居然还被人拍了照片登在报纸上,天津的同志一定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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