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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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沙坪酒店》
11月初,一向清风和丽的山城重庆今年却是寒流肆虐,体弱年高的人都早早地 穿戴上御寒的厚衣物,而最让人感到腻烦的是,气温一降就总是秋雨绵绵,走到哪 里都是湿兮兮,冷兮兮,踩到哪里都是脏泥脏水,连人的情绪大都萎糜,就象是睡 不醒瞌睡,睁不开眼一般。 这一天是11月6日,上午9点40分,王秀敏卡着时间,心怀忐忑地踱进了沙坪酒 店。她昨天晚上就已经盘算周详了,她不是那种做事善于随机应变的的女人,也不 是那种经得住尴尬,视白眼而不见的人,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弄得 狼狈不堪,她宁愿事先把什么都想到,都预备好。就拿眼前来说吧,她象是背台词 一样背好了说辞,一旦有人问及她是谁,到酒店干什么来了,她会演戏一般,自如 而轻松地应答如流: 一位姓夏的先生约她来谈生意的,若不信,尽可以问住在501 房间的夏先生。她把所有准备说的话都堆在了舌头尖上,只要一张嘴就可脱口而出。 但她的嘴直到走进了大堂,也没能张开,不是她过于惊恐张不开,而是根本就没有 人问她,甚至根本没有人看她,这的确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要说她了,如果她把一 进大堂的情形说给她丈夫听,保证他也会不可思议地合不上嘴,因为昨天晚上丈夫 特意帮她设计了许多不同的说辞。她没有想到进了酒店,就象是进了商店一样,你 想怎么进,你想怎么逛,没有人管你,也没有人注意你。 ==== 夏辉出事后,其妻子便赴新加坡投靠她叔叔去了,并把一个三岁的男孩扔给了 夏辉60多岁的老母亲抚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亲属。经过几天不断地做夏辉母亲 的工作,并告诉她,重庆警方如果定性夏辉的货物确实被骗,一定会秉公办事,追 回货物,绝不会偏袒的,设法打消了她的疑虑,动员她说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夏辉与妻子的关系一直不好,主要原因是妻子早就想投奔新加坡的叔叔,但又 一直受到夏辉的阻拦,坚持要走得等孩子上小学以后才行。妻子说如果这样,那夏 辉必须现在就拿出二百万给她,否则就一定要走。夏辉遇到罗云后,本以为抓住了 短期内敛聚巨资的好机会,他曾对他母亲说,如果赚到二百万,妻子可能就不会去 新加坡了。但后来事与愿违,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钱,反而被骗成了穷光蛋。妻子一 知此事,便瞒着夏辉办理了赴新加坡探亲的手续,并于11月2日打电话告诉了夏辉, 同时快件寄来离婚协议书,逼迫夏辉签字。于此一来,夏辉雪上加霜,精神濒临崩 溃, 我想这也许是他走上绝路的深层原因。11月3日,夏辉打电话给妻子,答应让 她去新加坡,也答应离婚,但走前一定要到保险公司以夏辉的名义投保五十万,并 一再强调,这是留给老母亲和孩子的钱,以后她们就得靠这笔钱生存了。他母亲预 感到夏辉要走绝路,曾在电话上哭喊着说,多为孩子想想,千万别出事,夏辉在电 话上答应了,并提醒母亲,看好孩子,不要让妻子带到新加坡去了。妻子估计夏辉 一定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后,便去保险公司投保,但没有投保五十万,而是二十 万。也许她不愿意再为夏辉,为孩子多付出一分钱。 目前看来,夏辉的死,具有双重原因,一是货物被骗,二是被妻子遗弃,同时 夏辉也想用死的方式达到两个目的,一是陷罗云以凶手罪名,二是诈得二十万保险 金。而最后定性,还是应由重庆警方来定,我公司等候重庆警方的定性,以决定给 付还是拒付。静候回音。 …… 夏辉坠楼案发案后的第十一天,重庆警方将案件最后定性为自杀,并正式涵告 平安保险公司厦门分公司。 对罗云诈骗嫌疑,警方已开始调查取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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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链by师承燕》
这一天是10月4日,友谊商店珠宝部总经理走进总经理室时,离上班时间还早。国 庆节友谊商店没有休息,按说今天他可以不来,轮休一天。但他不仅来了,而且比平常 提前了整整30分钟。 他是专门为沙坪坝分店提前来的。 友谊商店在重庆算是大店了,但几乎是一夜之间,解放碑商家突增,也几乎是一夜 之间,友谊商店算不上大店了。为了竞争,实际上就是为了生存,友谊商店率先到沙坪 坝开设了分店,国庆节前热闹非凡地剪了彩,开了张。珠宝部自然也在分店开设了专柜, 经营珠宝手饰。 开始营业的头几天,珠宝部试探性地陈列了一批价位不高,成色不是很好的货,但 销售情况很清淡,分店的营业主任说,能不能进些高档货试试,理由是沙坪坝是文化区, 高校云集,高级知识分子往往对珠宝手饰的款式,成色很挑剔。总经理昨天下午到商店 老总那一讲,老总们当即拍板,调五百万的货到沙坪坝上柜,先摆上几天看看,如果能 行的话,就筹划搞一次大规模的展销。 总经理回到办公室列出了清单,下班前交给了库房,要求备好货,总价值大约在三 百万左右,第二天早晨7点来提,总经理准备亲自押送。另有一批价值一百多万的货, 总经理连夜从几家宾馆珠宝柜寄存代销的货品中调了出来,打算与库房调出的货汇集一 处到分店上柜。 ===== 实施谋划的具体行动,而且他们也确信你不会拒绝,因为你太不愿意让杨东有什么不测 了。你答应了,而且立刻投入其中。你到友谊商店踩点儿时,意外地得知薛仁堂的妻弟 恰好在那当保安,你是不会放过这一报复的机会的,所以你也把杀死保安做为抢劫的一 个步骤,也就是珠宝链上的一颗。抢劫得手后,你便又杀死了乐陵。完成了链中的又一 颗。” “你怎么能肯定乐陵不是失足落水的呢?”杨汶突然插了一句。 文静摆了摆手。 “你有些低估了警方了。我到那条趸船上看过。从餐厅到卫生间的路线是沿着靠岸 的那一侧,正常情形下是走不到靠江那一侧的。如果说要到靠江那一侧,只能从船头绕 过去,其间还要低身穿过三条弯垂的钢索。试想,假如乐陵真是喝醉了失足落水,他可 能清醒地绕船头,穿钢索,然后再迷迷糊糊地失足落水?他并没有喝醉,他是装成那副 样子,好与什么人约会,因为他席间不断地在看表,出去前还特意与别人对过表。我想, 一定是你约他到靠江那一侧,也许欺骗他说你要亲手交给他工程标底,你趁着他看你递 给他的东西时,只需轻轻一撞,他就会掉入江中。” 杨汶又是紧紧抿起了嘴。 “但是我还是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支使人杀死珠宝部的总经理,或许他很不满意 你杀死了保安和清洁工,在他的谋划中可能就没有杀人这一步,他不愿意承担比他想象 的要大得多的风险?” 杨汶这时点了点头,幽怨地说:“是有这个意思,但你只知其一,” “那么其二呢?” 杨汶惨然一笑。 “你想不到,我抢到的那只珠宝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的?为什么会是空的?” 杨汶稍稍正了一下身子,对文静说:“要是你说够了,就请记录的人进来吧,事到 如今,你就慢慢听我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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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呼小姐》
今天是刘燕到长城寻呼台上班的第一天。 因为她是新手,对业务非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所以寻呼台的经理没有安排她 上白班,而是安排在业务相对不是十分繁忙的夜班。尽管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的 大意和分心,她知道她现在所得到的工作,确实是来之不易的。 她今年刚刚18岁,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就从江津的老家投奔在重庆工 作的表姐。到了重庆以后,却发现表姐的生活境况比她想象的相差十万八千里。表 姐和表姐夫双双下岗,两口子加起来只有不到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为了贴补家用, 两口子摆起了烟摊,勉强维持着生活。在这种情况下,表姐自顾不暇,哪里能负担 得起刘燕呢?为此,表姐不知唠叨过多少回,力劝她还是回江津老家,再不济呢, 总还是能吃饱饭吗。可是刘燕就是不听,既然来了,怎么能住几天就回去呢?重庆 就是重庆,江津就是江津,这一点,刘燕似乎比表姐清楚得多。 她四处奔走,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找来找找去,总找不到顺心如意的。 表姐夫烦透了,直言不讳地训斥,你到底要干什么?餐馆的服务员,包吃又包住, 每个月还能拿个三,五百的,你除了这样的工作,还能做什么?你非要这样说,我 就听着呗,我能做什么?反正那种没啥前途的工作我就是不愿意做,总不能象你们 两口子一样,倚靠着工厂吃,倚靠着工厂喝,工厂一没戏,你们就傻了眼,早知如 此何必当初呢?你有什么资格谈当初,表姐说,你连高中都没有考上,还论什么当 初呀,先把自己的稀饭吹凉了再说吧。 ===== “陈皓向苏芸渲染的一切,也就是与叶青的交往,都是虚构的。从叶青的日记 当中发现,陈皓对待叶青也同样是厚颜无耻,他并非是真的爱上了叶青,只是让叶 青在苏芸一个人面前扮演第三者的角色,他直截了当地央求,央求叶青帮着他摆脱 苏芸,他为此无休止地纠缠,无休止地要挟,他相信未婚的叶青也会极看重自己的 名声,不会把他的真实意图讲出去的。” “真够可恶的。” “岂止是可恶,简直是十恶不赦。” “那法律对这种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从法律上看,他的确是无罪的,但从道义上看,他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永不得超生。苏芸就是想让他如此才去自首的。” “苏芸知道叶青是无辜的?” “日记是人的心语,女人的心语是最真实的,苏芸也是女人,所以她看完叶青 的日记以后,她就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在自首前把这件事的全部过程在医院 里广而告知,她就是想让陈皓在所有的人面前从此抬不起头来,她就是想让陈皓每 一天每一刻都生活在所有人鄙视中,她就是想留下一把无形的刀子,永不间断地剜 着陈皓肮脏的灵魂。” “那陈皓不也是等于被判以极刑啦?” “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苏芸自首后不久,俞小娜带着叶青的骨灰走了,但是叶青的房子仍然保留着。 俞小娜说她每年都要回来在姐姐的房间里住上几天,平时就委托刘燕帮着照看。刘 燕在俞小娜的劝说和资助下,考进了重庆大学。陈皓也没有多久,终于无法再忍受 外界和内心的压迫而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开始过着一种形同死亡的生 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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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毒》
八月的重庆,骄阳似火,酷热难当。 又是一个星期一。这天上午还不到九点钟,闷热的暑气就已经弥漫开来,让人 没有地方躲,没有地方藏。 南山别墅发出的请柬提前几天就送到了客人手中,一改周末的惯例而放在星期 一,这本身似乎预示着是一次非比寻常的商务聚会。 聚会的东道主身价颇高,接到请柬的客人哪怕遇到天大的事,都不愿意,甚或 都不敢拒绝邀请,到底是好事亦或是坏事,只有去了才会知道,要不说出水才见两 腿泥呢。 芳泽美容院的女老板关芳,到店里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便匆匆开着自己那辆小 奥拓直奔南山别墅。 她开车时,从来就是不快不慢,她喜欢这种遇事不慌,稳稳当当的速度,想必 这也是她的性格。 她瞥了一眼倒车镜中映照出来的面容,姿色平平,也不怎么年轻了,但却没有 一丝一毫因色衰而愁的感伤。毕竟才三十出头,感伤岂不是为时过早了,更何况女 人的资本不仅仅是年轻,还有另外的魅力构成。面容娇艳但却呆头呆脑,又能有什 么样的成就呢? 关芳手顺手把车内空调开到最足,但还是惬意不起来。这回一定要让郭先生替 自己换一辆好一点儿的车子。关芳认为这并不难。 关芳比那种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聪明,又比那种比自己聪明的女人漂亮。虽则她 出身贫寒,才疏学浅,又没有特别好的机遇,但她能善解人意,善于捕捉形形色色 的人心中形形色色的需求,更善于细致,周详地使其满足,使其乐而自乐。她的心 很细,细到能让来美容的客人骨头眼里都透发出舒畅。 ===== “那么张济是怎么承认的呢?” “很简单,第三天下午,我把张济请到这间书房里,他一进门,发现保龄球馆 的服务员,作期货的朋友,办事处的会计都在场,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 也增加了一点儿戏剧效果,故意把蝎子的标本压在微机的键盘上,把文件打开,敞 开保险柜的门,把真假两个瓶子按照死者的摆法摆好。” “张济怎么说?” 文静这时候取出张济的供词,交给学员们传阅。 张济本想在微机里消磨时光,却偶然发现了死者的日记存在微机里,这可正是 张济可遇不可求的。他破解了密码,调出了有关这次聚会的策划内容的文件,看完 之后,他有理由感到他好象被人阉割了。出于这种心理,张济绝不会放过报复的良 机。他从微机的备忘录中查到了保险柜的密码,打开以后,发现真的有两个盛有相 同颜色液体的瓶子,其中一瓶贴有英文“真”的标签。张济没敢动,因为害怕死者 还有别的标记。好在他的时间是充足的。他聪明地针对死者的策划拟定出自己的反 策划。首先第一步是要创造出一个调换真假瓶的时间,为此他特意在餐厅里坐到了 死者旁边的位置上,本来他想用许雯的方式让死者离开餐厅,没想到许雯无意之间 替他那么做了。他了解死者有洁净癖,一定会去换衣服的。第二步设法使在场的人 也离开餐厅。这二步完成之后,他就再次进入书房,打开保险柜,取出真毒瓶,撕 掉标签,回到餐厅,迅速调换,然后离开餐厅。当他看见死者滴入毒液,一饮而尽 之时,他想到的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怪谁呢?怪他自己,谁让他非要留下一瓶真 的毒液呢!大概其命该如此吧。 有一位学员看完之后,困惑地问:“张济为什么没有删除存档的日记?” 文静微微一笑, “最后我也这么问过张济。” “他怎么说?”这回是大家一齐问道。 “他说,这也算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也大概就是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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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大楼》
重庆大坪医院的外科大楼,从远处望去,像是一位披着张扬开的战袍,眼睛半 睁半闭的神话巨人,凝重,高耸,唤发出凛然而又超脱气势, 最顶端的圆形支架, 更像武士的头盔。 外科大楼直面大门,车道左右分列,正中宽敞、坚固的石阶逐级而上,穿越门 诊裙楼,始进入外科大楼的主楼。 其实,真正使患者如潮涌的原因,并不是由于外科大楼奇特的外观。大坪三院 是第三军医大学附属医院,在其所属三个医院当中,新桥医院以优雅的环境闻名重 庆,西南医院毗邻医大,规模最大,大坪医院则占地势的便利。再加上部队医院素 以管理严格而享有很高的名气,所以收治率多年来都是名列前茅。 外科大楼共十三层,但若乘电梯,最多只能上到第十二层。第十三层对外封闭, 这是因为手术室就设在这一层。 再往上便是楼顶平台。 楼顶平台少有人来,空间并不如想像的那样一马平川,各种辅助设施横七竖八, 让人觉得凌乱而又泛味。据说曾经有人从这里跳下身亡,而且大都是住院的患者。 原因众说纷纭:有耐不住病痛煎熬的,有付不起高额医疗费的,也有不愿意连累亲 属的,反正各有各的原因。 11月9日夜里从楼上跳下身亡的却不是患者, 也不是从楼顶平台上跳下去的, 是从九楼耳鼻喉科的一间病房里。而也就是这间病房里的一位住院患者,却被人捂 死在了病床上。猛一听到这消息的人会想:住院的死在了病床上,没有住院的却跳 下了楼?两个人在同一房间,几乎是同一时间相继死亡,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 警方的调查证实了这一猜测,简单说就是跳下楼的人捂死了病床上的人,然后 跳楼自杀。警方的调查结论不同于猜测的就是手中有充足的证据。 -------- 本来约定是11点30分动手的,但刘应学的女婿来晚了。事后我才知道他到大坪 电影院旁边那家餐馆去了一趟,目的就是找回下午请吴伟业吃饭时少补的一块钱。 我进入刘应学的病房后,刘应学已经睡得很死了,打着呼噜,嘴角还淌出了口水。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扑了上去,坐在了他的胸膛上,双手用被子死死地捂住了刘的面 部。刚开始刘应学因呼吸困难而挣扎起来,后来刘的女婿也扑了上来,死死地按住 了乱动的刘应学,倒好象他对刘应学的仇恨远远的深过了我。我死死地捂住,脑海 里全是我的家人,我们一起出游,一起畅谈。我敢说我们一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 家了。可是就是因为我手底下的这个恶棍把一切都摧毁了,毁得无情而又残酷。也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应学的女婿把我从刘应学的身上硬拉了下来,低声说人早死了。 我掀开被子证实确是死了以后,便呆呆在坐在窗户下的沙发上,看着刘应学的女婿 收拾房间。他收拾得很细致,随后拉开窗户,拉着我出了病房。我去护士站,他去 了卫生工具间。 事发后很长时间,刘应学的女婿没有同我有任何联系。但我知道他是不会放过 我的。我也在等,我知道警方迟早会探出真相的。因为事后我也发现了一个极大的 破绽。那就是没有我的配合,任何人进入病房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后来我见 到了那位女警官,她的眼睛很深,好象永远看不到底似的。当我看见她直直地盯着 外科大楼的窗户看时,我就预感到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天之内两次来到科里查看, 这说明她已经找到最为关键,对我而言也是最为致命的点了。 我也该走了,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妹妹在召唤着我,我们是不可能永久分离的。 但是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我非要让刘应学的女婿殉葬。我非要彻彻底底摧毁刘应 学,摧毁他的一家,就象刘应学摧毁我的一家那样。 …… 文静把这份文件打印出来,附在了卷宗的最后,黯然地合上了卷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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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
恶人也许会死去,但恶意却永远不会绝迹。 ——莫里哀今天是9 月28日,既不逢年也不过节,但让逍遥宫夜总会老板喜出 望外的是,今晚的生意特别的好,今晚的人气特别的旺,这样的生意,这样的人气, 他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遇到过了。长时间的行业性的低迷,早已让他焦头烂额,若 不是心存不甘,他早就清盘出让,关门大吉了。有时候人突遇喜事,会暗生一种不 可名状的忧虑,就象是久饿之人,一下子面前摆满了几天几夜也吃不完的佳肴,也 会生发出一种忧虑一样。他看着坐着满满当当的客人,心里却老是有一种不祥预感 驱之不去,到底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但就是有,就象头顶倒悬之剑那样惴惴不安。 他仔细巡视着场内,发现7 台和8 台的客人既不唱歌也不跳舞,真有点怪。 有时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要发生什么。到晚上11点30时的时候,老 板的不祥预感变成了事实,变成了让他不明所以而又无可趋避的事实。3 号台的一 位客人先前还是好好的,玩得也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而且又是中毒而亡。 老板跌着脚连连叫晦气,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急忙招呼兼职调酒的收银小姐打 110报警,谁想到越是倒霉,收银小姐越是添乱,哆哆嗦嗦地抓起电话竟然问他110 是多少号码,真是活见鬼了,经理一把抢过电话,高声嚷了起来:你怕什么,又不 是你杀的。说明情况后,他按照电话里交待的那样,请客人们都坐下不要动,也不 能离开,他知道,他在侦探小说里看到过,这叫保护现场。客人们倒是挺配合,可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若是那人没有死透,那就更惨了,人家会不会说他没有采取抢 救措施呢?可他确实看见那人一点气儿都没剩下,算了,到了这种地步,只有他妈 的听天由命了。 ===== 文静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把眼光,那种让人心虚的眼光转向了郭秀兰,郭秀 兰先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文静目光,继而又转过来,惊慌地发现文静还在目不转睛地 盯着她,就象是看透了她的五脏六腹一般,郭秀兰猛地跳起身来,不顾一切地喊道: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但文静刀一般的眼光仍是死死地咬住了她,她 急了,几乎是没歇一口气地喊着:“是她,是夏科长,是她往李长冉的药里掺的毒, 是她给我毒液,以防李长冉忘记吃药,是她让我等李长冉吃药后再把毒液投进杯子 里,让别人不会怀疑药中有毒,都是她,真的不是我。我有她跟我商量时的录音带, 不信你可以拿去听。”说到这里,她急匆匆地从包里掏出一盒录音带,急匆匆地交 给了文静。 文静把弄着录音带,松了一口气似地说:“我早就猜你跟李长冉学了不少的屏 蔽的招数。如果没有这盒带子,我确实没有预谋证据。”但让所有在场的人不解的 是,夏科长似乎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文静明白,夏科长是真正获得解脱的轻松。 夏科长神情幽静地叹了一口气,冲着文静说:“对于这么一个死有余辜的人, 你们值得为他卖力吗?”文静沉思了片刻说:“李长冉是天理不容,死有余辜,但 是你伤人害命,同样也是天理不容。法律就是惩恶扬善,毒杀本身难道不是恶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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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挪移by师承燕》
重庆朝天门码头。 9月14日晚上7点,由万县驶来的水翼飞船稳稳地拢靠上趸船。船体随着江水的 波涌,轻轻上下起伏飘浮,就象是一下子停不下来的惯性。船员监守在船舱门与趸 船相搭接的跳板两旁,时不时地伸出手去搀扶一下踉踉跄跄的下船乘客。 吴能提着密码箱,皱着眉头,心绪不宁地踏上了跳板,也许是心事过重,也许 是某种先兆,谁也没有想到,他刚一踏上跳板,猛地一个趔趄,身不由主地一头撞 向左侧船员的怀中,密码箱随着这一突如其来的猛烈动作,就象是抛扔一样,脱手 而出,幸亏右边的船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箱子,下意识地抱向怀中,但也免不 了失去了重心,象醉酒似的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 世事终是难料,好事最终可能是坏事,坏事到了也可能是好事,要不说天有不 测风云呢! 假如吴能失身落水──终可救;假如那只黑色的密码箱沉入江底──终可捞,他岂 不就逃脱一场肘腋之患了吗?可惜的是,假如毕竟只是假如,假如假如能让所有的 人测卜鬼神,逢凶化吉,那假如就不成其为假如了。 吴能顾不上那两二位船员在怒气冲冲地喝骂着什么,只是忙不迭地站稳,道歉, 心有余悸地抱紧密码箱,登上了趸船。 9月中旬的重庆, 暑气仍就未消,到处都是热哄哄,让人心烦意乱。不正常的 是,西装革履的吴能却在发冷,从脊背到脖梗儿,发凉的冷气连绵不断,可真够冷 的,冷得直打抖,止不住的抖。 ==== 是一夜之间,我就变得一无所有,变成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没有钱我无所谓,可是 没有了进一步发展的基业,我就等于是被置于死地了。于是,我非要设法保住我用 许多代价换来的基业。 我非要把公司150万资金归到我自己的名下,以图到重庆重 新发展。但是我不能直接这么去做,因为迟早台商会借助法律程序让我什么也得不 到。因此我要让那笔钱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自身又须清白。 这就是我的动机。 但在策划中,我遇到一个难题,我不可能让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一旦台商听 到了他必会冻结资金,另外我必须要为移动这笔钱找到一个借口,所谓师出有名。 于是我电告台商,希望能用搬迁公司的借口解散公司,以利稳定局势,顺利清盘。 我没等他回复便到重庆草签了意向书,同时迅速调齐了现金,开始了我的行动。 附带说一句,我之所以选择吴能和徐兰,多少是有一些随意性的。还有就是吴 能人比较老实,一是不会打那笔钱的主意,避免节外生枝,二是他幻想着我会带他 到重庆再次合作,因而会忠实无误地执行我的计划。至于徐兰吗,她对我佩服得五 体投地,我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去的。同时她的身高,体材与我都十分近似,比 较容易替换。当然他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我的计划的牺牲品,说来是有点冤 枉,可是我要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就非得要这样去做。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其他一些细节,你早已推断出来了。 但愿下一辈子能让我完成心愿。 …… 这封信里还附着一张收据,是王萍将150万现金捐赠给慈善机构的收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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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莉美容院》
5月12日, 星期二晚间,重庆市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论其重大,是因其始 于毒品而又引发出百万假钞,两案并发,这在重庆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而持枪 案犯被击毙,送假钞的人也被刺杀,其真实身份又一时无从查起,这就使得这一大 案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云谲波诡的迷宫之中。鉴于这种状况,重庆警方迅即调集各路 专家, 以最庞大的阵容组成“5.12”专案组,限期侦破。也正是因为如此,5月13 日刚刚从北京出差回来的女警官文静也被列入专案组的名单中,一下飞机就连人带 行李被直接接到了专案组。 文静一到专案组,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找到案件卷宗,关起门来仔细研读起 来。这是她上案子的老习惯,她首先要做到别人知道的她必须知道,别人尚未知道 的,她也要尽可能的知道。将近十年的办案经验使她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对案件 原始材料发掘得越深,后面走的弯路就越少,对案件原始材料发掘得越细,查明案 情真象的时间就越短。可是她却没有料到,这一宗案件可资发掘的东西屈指可数, 几近白纸一张。 5月12日晚上7时左右, 110报警台收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举报人是女性,操 重庆口音, 举报人称当晚7点30分左右,有两名东北来的毒品贩子准备在南温泉的 南泉山庄与重庆毒品贩子交易毒品,并特别强调此次交易额在百万元以上。当问及 举报人有关情况时,举报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虽则是匿名举报,但警 方并不敢掉以轻心,再加上最近一段时期毒品犯罪十分猖獗,于是警方立刻通报南 ==== 文静说:“张光伟失踪后,我们有一线索就是经常有一辆挂着部队牌照的伏尔 加轿车去接他。后来我到你的健美中心时,正好遇到新桥干休所的离休干部,先前 我还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每一周未你都免费招待一次新桥干休所的离休干部, 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请离休的教授每周在你的健美中心搞一次健美咨询。而其中的 牵线人就是严宁。再把那辆经常接张光伟的轿车联系起来,问题就清楚了。” 王英又问:“那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在制造假钞呢?” 文静有问必答地说:“你的假钞制作得很粗糙,可以肯定不是从外面带到重庆 的。我那次到健美中心,正巧遇到电工在修电,电工说地下室总是跳闸,说明用电 量很大,可是伊娜陪我乘电梯时,地下室的按纽没有启用,说明地下室并没有对外 开放,闲置而又用电量超负荷,说明了什么呢?另外,从对你的健美中心观察结果 看,你是一个经营很成功的管理者,你外面的停车场虽然足够大,但因为是露天的, 管理难度很大。地处黄金地段,你早就会把地下室建成封闭的停车场,而你却任由 其闲置,可能吗?” 王英说:“我遇到了你,真算是遇到了克星。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 的。不过伊红的死我可不是计划之中的。” 文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时,门外已有几名警员在等候,文静回过身 来对王英说:“你问了我许多,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王英点了点头,文静问:“百万假钞的作法是不是一念之差?” 王英摇了摇头说:“那笔假钞铜版出了差错,本想是销毁的,可惜香港老板执 意不肯,说是我们内地人识别不出来。” 文静接着说:“所以你把这笔假钞让张光伟用二十万真钱买下来了?王英什么 也不说地眼睛盯着天花板,仿佛整个人都凝固了一般。” 文静走出候机大厅,散步一般地走到能看见停机坪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看着一 架架飞机降落,看着一架架飞机起飞,大概今天如此,明天依旧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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