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袖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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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花》
在9月份的草地上躺着,仰望天空,听起来很美,实际这么做了,你就会知道,仰望天空不要一小会,眼睛就会被太阳眩得什么也看不清。身体下柔软的草地些微透出些清凉,但朝上的一面却被烤得快要脱皮了。 王雪摊手摊脚地躺在足球场边的草地上,晕沉沉地快要睡着了,足球场上的叫声仿佛越来越遥远,偶尔足球砰地砸在草地上,她也只是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瞄一瞄,又继续闭上眼睛。 她忽然听到某个人的声音。 她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果然没听错,是周旭文。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包里的东西看来很沉,压得他瘦小的身子坍塌下去,为了保持平衡,他伸长脖子,将头倾向前方,快速地走着。 王雪觉得无趣,搔搔头皮正要重新躺下构思她的伟大小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周旭文这是要到哪里去? 自己也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跟了上去,众目睽睽之下略微弯着腰,蹑手蹑脚,心脏砰砰跳动着,脑子里闪现出忍者的形象。 周旭文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是要回头,她连忙就地蹲下,曲着膝盖贴地行走几步,闪到旁边一块水泥墩子后藏了起来。等她充满热情地做完这一系列隐蔽动作后,才发现周旭文并没有回头,他已经绕过足球场,朝足球场边上的小树林走去。 他去那里做什么?王雪脑子急速转动着,强烈的好奇心终于取代了扮演忍者的欲望,她顾不得隐蔽,霍地站起来,紧跑着跟了上去。 周旭文已经闪进了树林,王雪也随后跟了进去。渐渐地走到了树林深处,林子比边缘处密了许多,阳光几乎透不下来,阴凉笼罩在全身,汗水早已收了,皮肤上反而感觉到有点凉嗖嗖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一个人的呻吟—— “唉!”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微弱,甚至有些痛苦,王雪连忙站住了,屏息凝神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前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周旭文。周旭文正趴在一块大石头边上,聚精会神地做着什么。那块石头相当大,周旭文趴在它旁边,显得越发瘦小了。 王雪小心地躲在一棵树后,蹲了下来,又弄了两片巨大的树叶遮住自己的头顶,仔细观察着周旭文的一举一动。 周旭文打开书包,从书包里倒出一块圆溜溜的石头。他吃力地抱起石头,慢慢靠近他先前趴在那儿的那块大石头,将小石头放下,喘了两口气,手在大石头上扒拉着,从王雪的位置看过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朝外探出更多的身子,又稍稍挪动了两步,这才看到周旭文在挖土。他手里拿着片薄薄的石片在大石头底下的土里刨着,泥土在两边慢慢堆积起来,挖了一阵之后,他小心地将小石头放进自己挖出来的坑里。 “唉……”又是那个悲戚的呻吟声,幽幽地仿佛从地底下发出来,仿佛一股幽冷的穿堂风穿体而过,从头顶到脚心一路冰冷地滑下来,王雪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战栗。 “对不起。”周旭文低声对着自己挖出来的坑道了声歉,又匆匆地将坑埋上了,最后用脚踩了踩,在上面盖了些树枝草叶之类的东西,忽然抬头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王雪连忙把头缩了回来。 从土壤深处又传来几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这声音如此微弱,如果王雪不是早就听过这种呻吟,她会以为这不过是风声罢了。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会是什么声音呢? 周旭文做完这些事,没有多作停留,脚下飞快地走着,很快就不见了。 王雪急不可耐地扑到大石头边上,稍微找了找,就找到了周旭文挖土的地方,连忙用树枝狠狠地挖掘起来。没多久小石头露出来了,圆溜溜的半边露在外面,乍一看如同谁的光头。她将坑的周边挖大一点,将石头用力抱了出来。 “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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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疑云》
生死疑云 正文 (1)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公路拐了几个弯,路面质量越来越下降,最后变成泥土的路面。两旁的景色也随之变换,城市里的楼房屋宇已经远去,初时还能看见大片的稻田中有几间农舍,到了后来,连农舍也看不见了,只有延绵起伏的群山,好似屏障一般在路两旁矗立。路上飞扬的尘土从窗口飘进来,呛得人连连咳嗽。 林霖雨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车子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他和几个同学约好在这个荒僻的蝴蝶谷探险。蝴蝶谷是位于灵州东部的山谷,四周青山环抱,只有一个朝外的狭小出口。林霖雨他们偶然从电视上得知有这么一个所在,当下约定一起来谷中探险。林霖雨由于有事晚走一步,其他的九个人都已经先在谷中等他了。他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无奈蝴蝶谷实在太偏僻,是电讯信号的盲区,屏幕上一格信号也没有。 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冒险旅程? 正沉思间,车子猛然一个急刹车,司机回头道:“到了。”司机满脸疲惫,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本来不愿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无奈林霖雨是他们局长的公子,只得勉强跑一趟,难免有点抱怨。 “谢谢,辛苦了!”林霖雨跳下车,掏出条烟递给司机。司机收了烟,倒转车头,绝尘而去。 林霖雨望着车子远去,吁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蝴蝶谷四面都是青山,入口处由两块巨大的岩石包围,人站在岩石下,仰头望去,仿佛被包围在一口深井里。车子来的那条路一面靠山,另外一面却是极深的深渊,一望下去,看不见底。 林霖雨从谷口进入,转过几块岩石,眼前豁然一亮。 蝴蝶谷名为蝴蝶,果然不虚此名,谷中各色蝴蝶翩翩飞舞,如同大朵的鲜花漂浮在空中,四面青山隐隐,流水淙淙,地上长满鲜嫩的绿草,景色宜人。唯一有点杀风景的就是绿竹林中露出的房屋一角了。那个地方是一栋度假别墅。据说灵州市政府本来是预备在此建立一个度假村,将蝴蝶谷开发为一个新兴的旅游景点,无奈这里地势太过险要,施工不方便,才建立了一栋别墅,就已经因为交通和采石死了6个人。民间舆论沸反盈天,政府迫于压力,便将工程搁置一边,连本来准备修的路也只修了一半就草草了事。因此蝴蝶谷虽然艳名远播,真正前来的旅游者却少之又少,别墅的租金也就极其低廉,正好便宜了林霖雨这帮没多少钱的学生,将整栋别墅都包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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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阶梯》
在南城的东城区,有一条隐逸街。早年间,这里住的是一些名人逸士,真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两边的建筑物虽然简陋,却也隐隐透出一股书香之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南城飞速前进,而隐逸街却因为种种原因停滞下来,到2004年的时候,这里仍旧保持着当初的原貌,建筑还是那些建筑,只是已经破败不堪;人物却早已换过了不知几茬,如今住在这里的,多半都是些买不起房也租不起高价房的低收入者,还有屋檐下随处可见的流浪者,也许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隐者,因为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的确是被社会所遗忘的一群。隐逸街便这样名副其实地隐了起来,却始终未曾闲逸,从早晨到第二天凌晨,这里随时充斥着一种热闹焦躁的气氛,即使人们都睡了,这种焦躁的气氛仍旧在空气中流淌着,当这种气氛在空气中的浓度达到极大程度的时候,罪恶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近五年来,隐逸街一直高居南城发案率的榜首,因此,在本地人中间,这条街又有个浑名,叫杀人街。 杀人街上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水泥路面上暗红色的痕迹总让人觉得可疑,住在这里的人们,或多或少总见过一两回犯罪的场面,最常见的是抢劫和斗殴,隔一阵子就会杀上一个人,居民们因此都有了经验,只要用鼻子嗅一嗅,就能嗅到即将发生些什么。 这天,杀人街的居民们又敏感地觉察到有事请要发生,家家关门闭户——当然不是真正的关门闭户,从门缝里、窗帘后,都可以找到一双双眼睛。两边民房里暗中射出的目光都投射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身材不高,即使穿着一身臃肿的蓝羽绒服,也可以看出他很瘦,那羽绒服完全不贴身,仿佛一层壳在他的周身晃荡着。11月中旬寒冷的空气中,他用一条黑色的大围巾包住了大半个脸颊,头上戴着顶绒线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屋檐下微微高出路面的人行道低头快步朝前走着。虽然他包装得如此严实而又别致,杀人街上的人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就是住在东头那栋破楼里的张川。 在杀人街,张川是个名人,使他出名的关键在于两点,其一是他虽然为人凶残,却谨遵“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从来没在杀人街犯过事;其二是他喜欢伪装,每次犯案之前都用心打扮一番,自以为无人识破,其实人人都知道那就是他。所以张川的伪装在杀人街起到的作用不是保护他自己,而是告诉其他人:张川又要作案了。 ==== 杨君他们明白这个,斯华也明白这个,也许他早就明白了这个。即便如此,他仍旧选择自首,因为他以为自己也掌握了对手的软肋——他知道,和他对犯罪事实的坦白一样,侦探们对真相的渴望,也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就看双方谁能熬得过对方了。 “我调查过斯华。”杨君忽然对东方说,“他家里本来很穷,在他4岁那年,忽然变得富有起来——而关山杰被认领也是在4岁的时候。” “你又在想什么?”东方骇然道。 “我对照了一下关山杰小时候在聚水坳出现的时间,同一时间内,斯华总因为各种原因闭门不出——我在想,也许关山杰不仅仅是不存在——也许他就是斯华——关山杰的母亲向斯华家里租用这个孩子,来满足夫家对孩子的渴望。也就是说,斯华既是关山杰,又是斯华——也可以说,他既不是关山杰,也不是斯华——他是两个人,但从来也不是完整的一个人……” “闭嘴!”东方断然道。 车子继续朝前开去,茫茫荒山就在眼前,仿佛有无穷的秘密等待人们去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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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袖遮天短篇恐怖作品集》
据说,在某座大学女生宿舍楼的洗手间里,曾经有位女生上吊自杀。 据说,这栋宿舍的很多女生夜里上厕所时,都曾经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孩。 传说中的这间洗手间,是很老式的那种,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槽,水槽上有七八个水龙头,供学生在此洗衣服。小房间侧面,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内是公共厕所,一共有六个蹲位,分布在厕所两边——全部由水泥砌成,敞着口,没有独立的门。 这天夜里,某间寝室的一名女生突然内急,又害怕洗手间的传闻,不敢上厕所。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不能忍受,下了床,一个人慢慢地朝洗手间走来。 洗手间内的灯光十分微弱,而厕所里的灯则早已坏掉,一直没有修理好。这女生走进洗手间,心里已经有点忐忑不安,再走到厕所门口时,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进去。 厕所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便很自然地走上右边第二个位置——这是她平常习惯使用的位置。 从地面到蹲位有一级台阶,由于里面很黑,常常有人在夜里走到有人的位置上去,十分尴尬。 ==== 小桃的身体是温暖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玫瑰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自此以后,他又杀了小桃四次,但每次她都会回来。 “她还会回来的。”他阴郁地说。 玛丽莲往被窝里缩了缩,勉强笑道:“你编故事吓我吧?”她起床打开所有窗户,让阳光照进来。 他也慢慢的起了床。 两个人走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放着热腾腾的早点。 “是你做的?”玛丽莲问。他摇头。 “是我。”一个单纯快乐声音说。小桃从厨房里走出来,穿着干净的衬衣,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一双大眼睛在两人脸上溜来溜去。 玛丽莲大叫一声,往后退去,身体被一个包裹绊倒。那包裹本来是用绳子扎紧的,给她一绊就松了开来,里面赫然竟是一具尸体。她仔细一看,竟然又是一个玛丽莲。 “这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玛丽莲惊恐地问。 “是你,亲爱的,这是你,你已经死了。”他苦笑着说。 玛丽莲不能置信地睁大双眼,忽然惨叫一声消失了。 小桃走过去,慢慢掀开尸体的眼皮,化成一股青烟钻了进去。 尸体慢慢地变形,又渐渐地变成小桃的模样,那般清秀斯文、含羞浅笑。 “亲爱的,你再去为我找另一个身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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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类死亡》
第二类死亡txt下载 夜晚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透过窗口可以望见楼下浓密的林荫道。林荫道对面,是一栋荒废的旧宅。 旧宅的门上上着铁锁,铁锁已经生锈了,锁上缠绕着白色的蛛丝。 那旧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雕花的门板上爬满了青藤,窗台上落了厚厚一层铁锈,屋前屋后围绕着荒草和野花,看起来有几分荒凉。 这个夜晚,当人们都睡着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朝旧宅的方向看了一眼--和以前几个夜晚一样,那里又亮起了黄色的灯光。 微弱的灯光,萤火一般闪烁在旧宅的窗口,将窗口渲染得如同一片水渍。光圈中隐约可以望见一枝燃烧的蜡烛。 是啊,旧宅中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恐怕也很久没有通电了吧? 我疑惑地望着那栋宅子,推开了窗户--夜空中,从旧宅的方向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声音。 旧宅,仿佛住进了新的人,它似乎重新活过来了。 可是我们都知道,那里是没有人住的,白天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去敲门,从来没有人来应门。 他们都说那宅子里住着些幽灵,我是不相信幽灵之说的,但是,今夜,我的确从下午开始就守在窗边,一直紧盯着那宅子,我和我的室友两人轮番盯梢,谁也没有发现有人进入那宅子。 也没有发现有人出来。 这是冬天的二月,天黑得很早,下午5点多钟,天色就已经十分昏暗了。那旧宅一直黑沉沉地矗立着,在四面灯光闪烁的时候,旧宅就像一个标准的荒宅,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声音。 然而,现在,十二点过后,四面漆黑,旧宅却亮了起来;四面安静了,旧宅却闹了起来。 难道关于旧宅闹鬼的传闻是真的? 我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却还是觉得寒意从毛孔中透入,黑暗中似乎涌动着一波一波不安的浪潮,要将我和我所在的斗室淹没。 = 小耿将他的红脑袋凑了过来,在我面前左看右看,神采飞扬地道:“好像江聆终于恢复正常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对的,我恢复正常了,这最后一天,我打算像以前一样度过。我积极地做着每一份创意,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得又快又好--我不会再有工作的机会了,现在,连忙碌本身也变得可爱起来。公司里的人都问我今天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喜事,我什么也不说。 中午的时候,我和欧阳一起吃了顿午饭。欧阳好像很开心:“你前段时间是怎么了?只有今天的你才像以前的你。” “没什么,”我说,看了看他,笑了笑,“你觉得南城是个好地方吗?” “还不错。”他撇了撇嘴。 对,还不错。这里有很多我不愿意忘记的人,所以这里是个不错的城市。我迅速朝窗外转头,借着窗帘的掩饰擦了擦眼角。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吃完之后,欧阳说:“上去吧?” “你先上去吧。”我说,“我约了个朋友拿点东西。” 他点点头。 我们走出餐厅,他轻快地朝大厦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望我,我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我目送着他消失在电梯里,便转身招了辆的士。 “去哪?”司机问。 “火车站。” 火车将载着我回到那个更南方的城市,我在那里从小长大,每一个地方都留有我的记忆,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有爸爸妈妈。我将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他们的记忆中慢慢模糊、消失,但我将一直留在他们身边,哪怕他们一转身就忘记了我,哪怕和他们的每一次近距离接触都会让我恐惧,我也将留在他们身边。裴宣说得对,那一天始终要来的,与其在遥远的地方虚度光阴,不如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 我不会再犯余非和裴宣犯过的错误,也不愿意象李云桐一样躲开,一辈子远远躲开,最后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我要像胶水一样粘在自己的家里,天天看着属于我的父母幸福的生活。如果社会真的是有生命的,它像剥离一个死去的细胞一样将我从社会上剥离,却无法剥夺我的生命,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血管里流着的是来自于我父母的血,这些奔腾的血液让我觉得温暖。 一阵刻骨的孤独袭来,我在座位上弯下了腰,忍不住回头望着这个逐渐远离我的城市--它永远离我远去了,许小冰、欧阳、徐阿姨,所有的人,都被抛在了身后,而实际上是他们抛弃了我。 前方是一条漫长的路,的士离火车站越来越近,这表示我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也就越来越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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