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生》
旧屋,是指我出生并生活到将近十岁离开的屋子,地处浙江慈溪桥头镇车头村一个叫高地地的宅落里。从我出生到离开,桥头镇都属余姚县,好像是一九七九年划入慈溪的。 旧屋所在,是地道的农村,惟一的热闹去处是一华里之外的桥头镇,但那只是一截临河的窄街,一座普通的石桥,几家小小的店铺,每天清晨有一点买卖农产品的集市,走几步就完了。 越是无处可去,屋子对人就越是重要。 我家屋子不是独立的,是一排长楼中的一户。这排长楼不知是余家哪一代祖先建造的,在我出生之时早已破旧。长楼朝南,分七个单元,东边三个,西边三个,中间一个是公共活动场所,叫“堂前”,我想最早应该是安置祖宗牌位和祭祀的地方。我家是紧挨“堂前”的西边第一家,进出的门户要通过“堂前”。从格局看,应该是这排楼中最重要的一个单元,估计在建楼之初,我家祖先属于长子、大房。 从“堂前”进门便是“前间”,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一看便知,这是我家待客、供香、摆酒、祭祖的礼仪场所,尽管在我记忆中,它是那样的狭窄和简陋。 在全村,这间屋子最热闹,夜间经常坐满了人。因此,在西墙前面排着很多长凳,来人多了,就把长凳拉开搁在四周。一条长凳上挤四个人,前前后后又站着很多人。从后面看去,这些坐着、站着的人都黑森森的看不清面目,又都显得十分高大。影子塞满了四边墙壁,有几个头影还映到天花板上去了。 光源在八仙桌上,是一个小油碟,上面斜搁着一根灯草,火苗像一粒拉长了的黄豆,一抖一抖。火苗映着一个短发女子的脸,她才二十出头,眸子安静,脸带羞涩,正在埋头书写。她,就是我妈妈。 |
《笛声何处》
自序 中国历史充斥着金戈铁马,但细细听去,也回荡着胡笳长笛。 只是,后一种声音太柔太轻,常常被人们遗忘。 遗忘了,历史就变得狞厉、粗糙。 这本书要捕捉的,就是曾经让中国人痴迷了两百年之久的昆曲的笛声。 十二年前,我曾向台湾的听众描述过这种笛声。 应《联合报》之邀,在台北中央图书馆发表了一个有关昆曲的演讲。演讲之余,还与我所敬重的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作了一次有关昆曲之美的长篇对谈,发表于《中国时报》。那是我第一次到台湾,《文化苦旅》还没有在那里出版,因此我留给台湾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昆曲研究者。 十二年间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的主要精力投注在对人类各大文明废墟的实地考察上。忘了是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我得到消息,昆曲被联合国评上了世界文化遗产。这个消息,使我荒凉的心境间增添了一份滋润。我在万里之外,听到了来自苏州的笛声。 不久又听到另一个消息,世界遗产大会将在苏州召开。苏州有这个资格,种种理由中有一项,必与昆曲有关,我想。 回国后我又几度访问苏州。奇怪的是,似乎冥冥中已有安排,每次都遇到白先勇先生。他忙忙碌碌地往来于美国、台湾和苏州之间,只想把昆曲艺术再一次隆重地推向海内外。他向我介绍苏州昆剧团的演员和剧目时,如家人捧持家珍示客,这让我感到惭愧。我们常常与珍宝相邻咫尺而不知相护相守。所谓文化,就在这相护相守间。 近年来,古吴轩着意重振苏州文化的历史荣耀,嘱我谈一谈昆曲艺术。这个建议使我的心情重归平静,慢慢地翻阅以前从事这方面研究时留下的一些文字,终于把十二年前在台湾的演讲和有关篇什整理成册,以襄盛举。文陋心诚,藉以献给美丽的苏州,献给那似远似近的悠扬笛声。 绪论 我在长久地研究了中国艺术史和中国文化史之后,把目光盯住了昆曲。这是一种超越个人喜爱的关注,因为我觉得这种艺术样式包含着中华民族的很多文化秘密。借着它,可以表述我的整体性观念。 |
《文化苦旅》
我在好些年以前写过一些史论专著,记得曾有几位记者在报纸上说我写书写得轻松潇洒,其实完全不是如此。那是一种很给自己过不去的劳累活,一提笔就感觉到年岁陡增。不管是春温秋肃,还是大喜悦大悲愤,最后总得要闭一闭眼睛,平一平心跳,回归于历史的冷漠,理性的严峻。由此,笔下也就一派端肃板正,致使海内外不少读者一直认为我是一个白发老人。 我想,任何一个真实的文明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在心理上过着多种年龄相重叠的生活,没有这种重叠,生命就会失去弹性,很容易风于和脆折。但是,不同的年龄经常会在心头打架,有时还会把自己弄得挺苦恼。例如连续几个月埋首于砖块般的典籍中之后,从小就习惯于在山路上奔跑的双脚便会默默地反抗,随之而来,满心满眼满耳都会突涌起向长天大地释放自己的渴念。我知道,这是不同于案头年龄的另一种年龄在捣乱了。助长这种捣乱的外部诱惑也很多,你看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纽约大学的著名教授Richard Schechner比我大二十多岁,却冒险般地游历了我国西南许多少数民族地区,回到上海仍毫无倦色,逛城隍庙时竟象顽童一样在人群中骑车而双手脱把、引吭高歌!那天他送给我一部奇怪的新著,是他与刚满八岁的小儿子合著的,父子俩以北冰洋的企鹅为话题,痴痴地编着一个又一个不着边际的童话。我把这本书插在他那厚厚一叠名扬国际的学术著作中间,端详良久,不能不开始嘲笑自己。 即便是在钻研中国古代线装本的时候,耳边也会响起一批大诗人、大学者放达的脚步声,苏东坡曾把这种放达称之为“老夫聊发少年狂”。你看他右手牵猎狗,左手托苍鹰,一任欢快的马蹄纵情奔驰。其实细说起来,他自称“老夫”那年才三十七岁,因此他是同时在享受着老年、中年和少年,把日子过得颠颠倒倒又有滋有味。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稍稍做点学问就变得如此单调窘迫了呢?如果每宗学问的弘扬都要以生命的枯萎为代价,那么世间学问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辉煌的知识文明总是给人们带来如此沉重的身心负担,那么再过千百年,人类不就要被自己创造的精神成果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精神和体魄总是矛盾,深邃和青春总是无缘,学识和游戏总是对立,那么何时才能问津人类自古至今一直苦苦企盼的自身健全? 我在这种困惑中迟迟疑疑地站起身来,离开案头,换上一身远行的装束,推开了书房的门。走惯了远路的三毛唱道:“远方有多远?请你告诉我!”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悄悄出发了。 当然不会去找旅行社,那种扬旗排队的旅游队伍到不了我要去的地方。最好是单身孤旅,但眼下在我们这儿还难于实行:李白的轻舟、陆游的毛驴都雇不到了,我无法穿越那种似现代又非现代、由拥塞懈怠白眼敲诈所连结成的层峦叠嶂。最方便的当然是参加各地永远在轮流召开着的种种“研讨会”,因为这种会议的基本性质是在为少数人提供扬名机会的同时为多数人提供公费旅游,可惜这种旅游又都因嘈杂而无聊。好在平日各地要我去讲课的邀请不少,原先总以为讲课只是重复早已完成的思维,能少则少,外出讲课又太耗费时日,一概婉拒了,这时便想,何不利用讲课来游历呢?有了接待单位,许多恼人的麻烦事也就由别人帮着解决了,又不存在研讨会旅游的烦嚣。于是理出那些邀请书,打开地图,开始研究路线。我暗笑自己将成为靠卖艺闯荡江湖的流浪艺人。 |
《千年一叹》
从“九一一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开始,我不断收到海内外很多读者来信来电,肯定这本书较早地指出了目前全世界最恐怖地区的所在,并且忧心忡.冲地发出了警告。韩国和日本快速地翻译了这本显然太厚的书,并把这件事说成是“亚洲人自己的发现”。我在回答海内夕卜谋体对这一问题的采访时总说:“断言什么地方是目前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并不需要牙民高的水平。任何一个文化人,只要不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重,只要放下那些自欺欺人的所谓学术概念,睁大自己的眼睛去看,都会得出近似的结论。我自己更珍视的考察成果,是从叶比中获得了对中华文明的重新认知。” 我是在走完了恐怖的一路之后,在尼泊尔的丛山中重新思考中华文明的。这些思考毕竟还只是丰路随感,说不上深刻,但我想以此来呼唤海内外同胞的某种感应,然后一起书匕、更深入的思考。让我高兴的是,感应者显然不少,例如我曾吃惊地在电视里看$ lJ ,黄建华先生至少两次向香港民众郑重推荐这本书。 这本书海内外均有出版。大陆出的是简体字横排本,初版已经销售了五十万册。既然印了那么多,我就不能不怀着对读者的恭韵。情,把书又复读了一遍。复读时发现了一些应该修改的地方。 以前一直舍不得去改它。因为对我自己而言,这些在九死一生的壕沟间每天抢写出来的文字,再粗耗也备觉珍责。但我又不能不考虑读者,希望在再版时能为他们清除一些文字上的疙瘩。 这种疙瘩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行文急促,往往一口气说一大堆,忘了节奏上的分刽和调理;二是稍嫌哆嗦,越是紧送味色是缠绕。因此这次修改,主要着力于分段和删削,让读者以后读起来更夹利一点。 谨此说明。再一次由衷感谢我的读者。 |
《霜冷长河》
几年前,有一次我到北京一位朋友那里去玩,见到一位异人。他见到我,双目炯炯地逼视良久,便说:“这位先生,你从小是不是产生过一种遥远的记忆,在一条长长的大河边,坐了很多年,在你边上,还坐着一个人,相差大概只有十步之遥?那人就是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前一辈子,我身边居然坐着你?我们坐在河边干啥?你会不会见到别人也这么说? 看得出,他对我的反应非常失望,立即满脸冷漠。我想,刚才还说前一辈子在河边一起坐了那么多年,今天突然相逢,怎么转眼就冷漠了? 但是,应该说,他的话中有一点倒是碰巧逮着了,那就是我与河流的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确实也不像是童年时期形成的,似乎要远得多。我出生的村庄有河,但那河太小,我心中翻滚的一直是从未见过的大河,银亮亮,白茫茫,并不汹涌,也并不热闹,而且不止一条。这些河在哪里?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又如此长久地笼罩着我? 长大以后,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大河,每次都会产生异样的激动。有时,请旅伴们在路边坐一坐,我要停下来看河。哪怕在再穷困的地方,一有大河,便有了大块面的波光霞影,芦荻水鸟,也就有了富足和美丽,而且接通了没有终点的远方。后来我着迷游泳,一见大一点的河流就想脱衣挥臂,直到有一年在钱塘江被一个水底漩涡所裹卷,差点上不了岸,才稍稍有所收敛。 终于获得与大河长时间亲近的机会,是近十年。 一次是长江。 长江我已航行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好几天,但都不如这一次刻骨铭心。是日本NHK电视台引起的事情,他们想做在流动体中向全球直播的试验,已经在撒哈拉大沙漠和其它地方做过,这次选中了长江。电视直播的内容是谈话,随着几天的航行一直谈下去,谈话的一方是我,另一方是几位日本汉学家,谈什么呢?谈长江。 日本没有真正的大河,但日本汉学家们却早就从中国古代诗文中熟悉长江。他们心中的长江,是一种文化意义上的缥缈存在,他们兴奋,他们背诵,他们提出无数个问题,我坐在他们对面,先是乐滋滋地看着、听着、回答着,后来突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有关自己与这条江的关系的体验。这种体验使得船过三峡时不再惊叹,只觉得像儿时在自家高墙的通道间抬头慢步走过,高墙下,今天有外客留夜,我要陪他们说话。 |
《知道点中国哲学》
第一部分 中国古代第一位哲学家 周公是西周初期的政治家和思想家,可以说是中国古代第一位哲学家,有人尊奉他为奴隶社会的大圣人。儒家学说后来成为中国古代学说的主干,也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周公被称为是儒家道统的始祖。 周公姓姬,名旦,又称叔旦,因以周地(今陕西岐山北)为其采邑,故又称周公。生年不可考,卒年约公元前1095年。他是周朝的创立者武王姬发的弟弟。武王灭殷建国两年后逝世,他的儿子成王姬诵继位,因其年纪很小,由叔叔周公辅助摄政。武王伐纣灭商后封纣的儿子武庚于殷,令他的弟弟管叔、蔡叔监理他的国家。武王死后,管叔、蔡叔、霍叔对周公摄政很不满,于是勾结武庚叛周。周公随之东征,“降辟三叔”,杀死了武庚。此后,在洛邑(今河南洛阳)建立东都。先后分封宋、卫、鲁、齐、燕等,封建71个小国,有效地巩固了周朝的统治。因此,可以说,周公是周朝的实际创立者。 周公对成王的教导和辅佐,是有效果的。成王执政后,能按照周公规定下来的典章制度治理国家,重视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并在中原和沿海地区进行贸易活动,使商业走向发达。成王执政37年,继位的康王执政26年,出现了“成康之治”的繁荣景象,是我国奴隶制发展的鼎盛时期。周公为了周王朝的事业,用尽了毕生的精力。到了晚年,他回到受封的地方。后来得了病,临终前嘱咐说:“死后,一定要把我埋葬在成周地方,以表明我不敢离开成王。” 周公死后,成王用最隆重的天子礼节,把周公葬在毕原(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那里有文王陵和武王陵。把周公和文王、武王葬在一起,是表示周公的功劳大,完成了文王和武王的未竟事业。 周公为了巩固周朝的统治,采取了一系列的政治措施,提出一套统治思想。在哲学上,据传他为《周易》64卦之384爻作爻辞。传说尧、舜、禹和三代夏、商、西周是中国古代哲学的发生时期,周公对其进行了总结和提高,达到了当时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孔子非常推崇周公,认为他是古代最伟大的圣人。孔子反复说:“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孔子到了晚年,还感叹“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后来的儒者也和孔子一样,把周公奉为古代最伟大的圣人。 |
《陈鲁豫-心相约》
让鲁豫写一本书,我是鼓励者之一。 直到“千禧之旅”出发前在香港我才认识鲁豫的。再见面已在耶路撒冷,她来接上一段的主持人许戈辉。 据说,鲁豫评价戈辉是一枝永远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到了90岁,啪嗒,掉地上了,还没有开放。听这话,鲁豫似乎有一种好汉之气、长者之风。但以我观察,戈辉在枪口林立的尼罗河畔、西奈沙漠、戈兰高地实在不像一枝花骨朵,她不仅每天爬山越岭,完全不怕艰苦,而且每到一处都必须在镜头前言词滔滔,没有任何人为她准备讲稿。讲的都是千年历史和国家政治,居然剀切中肯,毫无障碍。只不过,站在金字塔前,她惶恐了。如此辉煌的历史,因封闭而永久,那么小小的花骨朵,还是合上吧。 鲁豫的出现,我们才明白自己已经晒黑到了什么程度,包括戈辉在内。后来才知,鲁豫的白,与她正病恹恹地感冒着有关,打眼一看,弱不禁风,自己倒像是一枝“花骨朵”,而不应是戈辉。大家可怜她,想找个中国餐馆让她喝口热面汤,一直从耶路撒冷找到特拉维夫,又从特拉维夫找到耶路撒冷,最后勉强找到一家,她却在车上睡着了。在这片枪口森森、爆炸不断的危险之地,这样一个弱女子能为全球华语观众作出一点强悍的报道吗? 全然出乎意料之外,工作现场的鲁豫是另外一个人。摆在她面前的采访目标,拿出任何一个来都会让最有经验的男性记者忙乱一阵,而她,却一路悠然地面对难以形容的约旦河西岸、佩雷斯、拉马丹,勇敢激愤地与伊拉克海关吵架,眼泪汪汪地拥抱在战火中毁家的妇女,企图花钱靠近萨达姆,直到在伊朗一次次与宗教极端主义的行为辩论……她的这些言行,都是个人即兴,绝无事先准备的可能,却总是响亮强烈,如迅雷疾风,让全球华语观众精神一振。这时候的鲁豫,似乎有资格评点眼前的一切,甚至把以色列的退休总理看成是已经掉到地上的花骨朵,把约旦新国王看成是仍然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无妨。 有趣的是,即便如此,她公事一完又成了一个柔弱无用的小女生。一天晚上她穿着浴袍来敲我的门,说淋浴龙头关不上了。崖国贤听到,进门三下两下就关好了。队长郭滢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什么呢?好像是说知道鲁豫处处要人照顾。鲁豫约不到萨达姆,就在到处都挂满萨达姆照片的旧货店里买衣服,终于买了一件艳丽的伊斯兰褂子穿在身上。我发现她那褂子有一个香烟烫出来的小洞,这里可能包含着一个故事,不知是美好的还是凄楚的,我想,更多的是后者吧。鲁豫不管,把那个故事晃荡在身上。傻乎乎的样子,让人全然忘了一个小时前或一个小时后镜头前的凌厉言词。 鲁豫有很好的胃口,这一点与我很合得来。伊拉克的吃食过于简陋野朴,伙伴们都不习惯,惟有鲁豫和我特别喜欢那里的大饼,每天塞下一堆,显得彻底蠢俗。其实戈辉的胃口也是惊人,瘦弱美丽的身材,却不知多么喜欢肉食。在希腊时,每顿饭她总是和我合着点,三盘、四盘肉食先上来,假装漫不经心地把空盘一个个移开,有两个脑袋遮掩着,别人就不大注意饕餮真相。然而这种情景也只发生在希腊,到了埃及就没有这份福气了,鲁豫接班后,吃食情况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只剩下了单相思的胃口。 |
《这里真安静》
我到过一个地方,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像梦境。 很多长住新加坡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听我一说,惊讶万分。 是韩山元先生带我去的。韩先生是此地一家大报的高级编辑,又是一位满肚子 掌故的乡土历史学家。那天早晨,他不知怎么摸开了我住所的大铁门,从花园的小 道上绕到我卧室的南窗下,用手指敲了敲窗框。我不由竦然一惊,因为除了一位轻 手轻脚的马来亚园丁,还从来没有人在这个窗下出现过。 他朝我诡秘地一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奇怪地方。我相信了他, 他一定会发现一点什么的,就冲他绕来绕去绕到我这个窗下的劲头。 我打开大门,那里还等着两位女记者,韩先生的同事,也算我在这里的学生。 她们都还年轻,对探幽索秘之类的事,兴趣很大。于是,一行四人。 其实韩先生也不太记得路了。在车上他托着下巴,支支吾吾地回忆着、嗫嚅着 。驾车的女记者每到岔道口就把车速放慢,好让他犹豫、判断、骂自己的记性。韩 先生寻路的表情越艰难,目的地也就变得越僻远,越离奇。 二 目的地竟是一个坟地。 新加坡的坟地很多,而且都很堂皇。漂泊者们葬身他乡已经够委屈的了,哪能 不尽量把坟地弄得气派一点?但是,这个坟地好生奇特,门面狭小,黑色的旧铁栏 萎萎缩缩。进得里面才发现占地不小,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一看几排墓碑就 明白,这是日本人的坟地。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坟地比它更节俭的了。你看这 个碑”,韩先生用手一指,那只是许多墓碑中的一个矮小的方尖碑,上面刻着六个 汉字: 纳骨一万余体 碑下埋着的,是一万余名侵略东南亚的“皇军”的骨灰。 “再看那边,”顺着韩先生的指点,我看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铺展着无数星 星点点的小石桩,“一个石桩就是一名日本妓女,看有多少!” |
《行者无疆》
《行者无疆》此书分南欧、中欧、西欧、北欧4卷,收录散文80篇。全书在思考的完整性和深刻性、文体的张力和自由上,更胜余秋雨以前的几部著作,笔触比《文化苦旅》更优娴、比《山居笔记》更开阔、比《千年一叹》更从容。 。《行者无疆》记录了这一不同凡响旅程的全部感受。15年来,余秋雨开始以长途旅行方式实地考察文化,以《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作为考察中华文明的记录,以《千年一叹》作为考察ysl文明的记录,以《行者无疆》作为考察西方文明的记录。至此,意味着余秋雨对曾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整体影响的三大文明关注的完满。《行者无疆》分南欧、中欧、西欧、北欧4卷,收录散文80篇。 《行者无疆》一书获得2002年度tw白金作家奖。tw报纸12月27日宣布了这一结果。 评委会认为,余秋雨的许多著作长期位居全球华文书籍排行榜,是目前世界华文社区中影响最大的作家之一。他的新作《行者无疆》透过文化的眼光,对欧洲文明作出了史诗般的深度解读。在思考的完整性和深刻性,文体的张力和自由上,胜过他以往的作品。 【正文】 《行者无疆》 -------------------------------------------------------------------------------- 行者无疆目录 作者: 余秋雨 南方的毁灭 罗马假日 兴亡象牙白 寻常威尼斯 城市的符咒 围啄的鸡群 流浪的本义 西班牙两题 我的窗下 古本江先生 仁者乐山 悬崖上的废弃 醉意秘藏 布拉格不后悔 黄铜的幽默 墓地荒荒 黑白照片 落伍的疯狂 致命的象征 有口难辩 谁能辨认 学生监狱 远去的教授 盈缩空间 跳荡联想 突破的一年 希隆的囚徒 手表的劝告 闲话旅游 河畔聚会 悬念落地 法国胃口 马赛鱼汤 远年琥珀 扼守秋天 牛津童话 奇怪的日子 两方茶语 请回乔伊斯 木石是非 都市逻辑 与平庸一起栖宿 蓝旗和孩子 海牙的老人 自己的真相 玲珑小国 北欧童话 瑞典小记 两难的实验 历史的诚实 恬然隐者 生命的理由 拍雪进屋 终章 尼雅尔萨迦 |
《中国之旅》
在交通艰难的古代,很多学人走不了太远,但他们心中的天地却很辽阔。这种辽阔,是一些无畏的旅行家给予的,用他们的脚步,用他们的记述。这样的旅行家不仅提升了自身生命的质量,而且也提升了整个文明的质量。 序 渤海国都城遗址 荒原上的城墙遗迹曾经是亚洲最大的城市盛唐文明与游牧民族 “海东盛国”毁于契丹人的大火从废墟到镜泊湖 承德避暑山庄 皇家园林康熙的“长城”木兰围场 一所“吉宅”乾隆的“十全武功”两个文明的碰撞 平遥 19世纪的中国金融中心百年票号—“日昌”一场纠纷 祁县 西部 兰州牛肉面取料十分讲究,一定要是上好黄牛腿肉,精工烹煮,然后切成细丁,拌上香葱、干椒和花椒;面条粗细随客,地道的做法要一碗碗分开煮,然后浇上适量牛肉汤汁,盖上刚刚炒好的主料。满满一大碗,端上来面条清齐、油光闪闪、浓香扑鼻。 兰州 敦煌 道士塔三危山莫高窟壁画 鸣沙山、月牙泉 阳关 成都 都江堰 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伏龙观李冰 二王庙 序 人的生命由时间和空间组成。时间再怎么长,也就百来岁吧,延长余地不大,但空间就不一样了,伸缩的范围可以非常悬殊。因此,生命质量的落差,很大程度上与空间相关。 在交通艰难的古代,很多学人走不了太远,但他们心中的天地却很辽阔。这种辽阔,是一些无畏的旅行家给予的,用他们的脚步,用他们的记述。这样的旅行家不仅提升了自身生命的质量,而且也提升了整个文明的质量。 正由于此,当我钻研书库多年之后,越来越钦佩古往今来那些用生命历险来阅读空间大书、写作空间大书的人。终于,我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感谢广大读者一年又一年地关注着我,追随着我,使我的旅程哪怕再艰苦、再危险也不寂寞。如果说,我的文化知识大半来自书房,那么,我的文化感悟则大半来自旅途。在半路客栈中把新获得的文化感悟匆匆写下来与广大读者分享,是我的一大幸福。 我开始出行时事事困乏,连照相机也没有,因此对于所见景象只能靠文字来描绘。这当然也有好处,使文字承担起了更完整的责能,具有一种可以舍弃图像的独立性。我的很多读者也习惯了这种不带图像的文字,后来看到我在书中印了一些照片还来信提意见,认为是画蛇添足之举。但是我的旅行方式毕竟发生了越来越大的变化,最后甚至成了与电视台的紧密合作,已经很难离开图像了。 广州市文化传播事务所拥有庞大的图片库,他们计划从我的旅行文字中选摘一些出来配上足够的图片编一套书,交由希望出版社出版。提出过类似要求的人不少,有的还真编了书,让我上当受骗,但我这次看他们每一步都做得扎实有序、诚信可靠,也就答应了。 编这套书,我没做什么事,若有功劳,全应算在编排者和出版者身上。我希望这套书能鼓励更多年轻读者踏上更开阔、也更文化的人生旅程,也希望更多由于事务繁忙或年迈不便如此出行的读者能由这套书而弥补人生缺憾。 是为序。 2004年8月 |
《出走十五年》
余秋雨作品精选典藏本 新版《出走十五年》面世 新浪读书 连载:出走十五年 出版社: 近日,余秋雨散文文选,新版《出走十五年》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发行,隆重面世。 长期以来,著名学者、作家余秋雨的文化大散文在受到读者极大欢迎的同时,也在文化界引起极大的关注和争议。为便于读者清晰了解余秋雨的历史、人文以及人生诉求,作者亲自选编了散文精选集《出走十五年》,借以表达“走出书斋、思考文化”的主题。此次修订,编入了成名作《文化苦旅》当中的代表作十篇,首次完整而清晰地展现了余秋雨自《文化苦旅》以来贯穿《行者无疆》、《千年一叹》、《山居笔记》等作品的文化大散文世界:以忧切的文化良知、行旅者独特的精神结构和学者的宏观视角,勾勒出人类文化的诸种不同面貌。 新版《出走十五年》修订的篇幅超过三分之一,并且作者重新以“行走”为主体编排整个篇目,力求在让读者能在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篇幅里,阅读到更有代表性和更经典的余秋雨散文。 该版本采用轻型纸印刷,装帧设计典雅精美,充分体现了该书的典藏风格。 /* 2 */ 自序一(本书自序) 余秋雨 连载:出走十五年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作者:余秋雨 这是一本以“行走”为主题的文选。 几位重要的朋友动员我出这样一本书。他们告诉我,我的那些老对手最近有了新的动向,盗版的重心已经从文集转向文选。我问为什么,他们说:“你的文集出了好多本,一般读者出门在外图轻便,更愿意买文选。”因此,朋友们希望我出一本用轻纸印刷的文选,来打破一下伪本文选的垄断。这个主题,也是他们建议的。 但是,从《文化苦旅》开始,读者已经熟悉我有关“行走”的很多文章。这次有没有可能,把选择的重点往后挪?几经讨论,便形成了本书的结构方式: 一、汇集我所有“行走”文集的序言,置之卷首,借以概括我在这方面的基本历程。 |
《山居笔记》
说来话长,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文化苦旅》是1988年年初交付给一家地方出版社的,到1992年终于改由上海出版,难产了整整四年。 出版此书后一路畅销。畅销三个月后开始有第一种盗版本,后来盗版本源源不断,平装精装都有。前年(1996年)夏天去新疆喀什,当地 读者要我签名的《文化苦旅》居然有十分之九是盗版,去年到中国科技大学演讲,要我签名的书中盗版本仍高达二分之一以上。 经常有消息传来,盗版《文化苦旅》的不法书商在湖南、山东、河南、广东等地被查处,消息是确实的,有报道为证,但从来没有哪 个机关来通知我查处的结果。有几个专家告诉我,一个不法书商甘冒牢狱之灾而盗印一本书,必须有一个极为可观的印数。这本书被盗印 了多少,很难估计了。 盗版本虽然各式各样,但错别字连篇却是共同的。我几乎每天都要收到受盗版本之害的读者来信,他们多数不知道买到的是盗版本, 只抱怨出版社校对不认真,有不少读者还寄来了厚厚的勘误表,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有些读者看出了是盗版本,来信责问出版社为什么不多印一点。 我打电话问出版社,正本已经印了多少了,答曰三十余万册。我突然想起,这本书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签订过出版合同,当初领取过一次性的字数稿酬,大体上正好与我购买此书送人的款项持平。能否以版税计?惴惴不安地去信商量,出版社转达过来的意见是:“以前的算了,以后再印可计版税。如同意这样签约,可给一点奖励。”我犹疑了一会儿,也就点头了。 |
《寻觅中华》
系统地表述了作者从灾难时期开始一步步寻觅出来的中华文化史。任何一部真正的历史,起点总是一堆又一堆的资料,终点则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感悟。这是一个人心中的中华文化史。书里边的文章,除了一篇之外,都没有在以前出版的书里出现过。 我的一个学生,向我讲述了他的一段经历。 有一天,他从家里的一个旧箱子里翻出来几张老照片。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服饰打扮在今天看来也显得大胆而前卫。他连忙拉过父亲询问,父亲说:“这是你的祖母。” 这让我的学生大吃一惊。看父亲和母亲,平时是那么谨慎、朴素、节俭,只要走出家门几步就立即融入灰黯的人流中再也无法找到。居然,他们的前辈是那样一副模样! 我的学生愣了片刻便相信了,因为照片上美女的眉眼神色,与父亲非常相似。 于是,一场艰难的问答开始了。凡是父亲最含糊其词的地方,恰恰是我学生最大的兴趣点。 这使我的学生产生一种有关自己生命来历的好奇,不久,他就带着那几张照片来到了老家的小镇。 认识祖母的老人还有一些,奇怪的是,本来以为最知情的老太太们都说不出太多的东西,而那些老大爷却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扑朔迷离地说出一些零碎的细节。 几天下来,我的学生锁定了三位老大爷,重点探问。结果,他越来越迷惑:自己的祖父有可能在这三人中间,也有可能不是。他离开小镇时有点慌张,甚至不敢看任何一个路边的老年男人。他还犹豫,要不要把这几天的经历告诉父亲。 |
《与北大学生谈中国文化问学余秋雨》
我以整整一年时间,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艺术学院的部分学生,开设了一门课程,内容是中国文化史。这门课程的进行方式比较特殊:第一,师生之间有很多讨论;第二,全部课程都由香港凤凰卫视播出;第三,根据课堂录音出了这本书。 说起来,各个大学里都已经有了这样的课程,我为什么要另开一门呢?理由是,一般大学里的这类课程,都力求规范化、均质化、平衡化,而我们的课程恰恰是想突破这一切,只探讨一个现代人应该对漫长的中国文化史保持多少记忆。这样一探讨,就牵涉到一系列文化理念,因此所有的课程似乎又变成了一门“文化哲学”。 这种探讨,还需要测试当代大学生在这方面的已有记忆。这不仅仅是在测试大学生,也是在测试中国文化,看看它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占据了后代的心。为此,我们的课程就要花费时间进行一次次问卷调查,并以此为基础展开话题。 所有的话题都是我设计的。我故意把中国文化史的早期部分大大加重,因为我认为它们是全部中华文化的奠基元素;我故意在某几个古人身边反复流连,因为我认为他们是中华文化在不同时期的魂魄所在,至今还活在很多中国人的心里;我又故意在某些漫长的历史走廊里快步走过,因为我认为那里的故事只属于故事,出于古代宫庭史官和现代说书艺人的谋生需要,不必让很多人长久记忆??这些话题设计,与我的著作《寻觅中华》有一种呼应关系。但是,活跃的课堂讨论就像一个磁场,把我这个当老师的深深迷醉了。对我来说,写作是一种享受,主持这样的课程更是一种大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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