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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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by Milan Kundera (1929-),描述了1968年苏联入侵捷克时期,民主改革的气息演变成专横压榨之风潮,普通知识分子命运多舛的复杂故事。作品剖示隐密的无情,探讨爱的真谛,涵盖了男女之爱、朋友之爱、祖国之爱。在任何欲望之下,每个人对于各类型的爱皆有自由抉择的权利,自应负起诚恳执著的义务。人生责任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却也是最真切实在的,解脱了负担,人变得比大地还年轻,以真而非,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全世界公认最受欢迎的畅销书,昆德拉最受欢迎并获得好评最多的作品,也是昆德拉的才华得到集中体现的一部作品。这是一部哲学小说,共有七章:第一章《轻与重》;第二章《灵与肉》;第三章《误解的词》;第四章《灵与肉》;第五章《轻与重》;第六章《伟大的进军》;第七章《卡列宁的微笑》。 看得出来,昆德拉从一两个关键词,如“轻与重”、“灵与肉”等,以及基本情境出发构成了小说的人物与情节。当然,人物不过是哲学中的代码,情节也不过是哲学中的情境。小说的主要人物有四个:托马斯、特丽莎、萨宾娜、弗兰茨。昆德拉在书中提出轻、重、灵、肉、记忆、虚弱、眩晕、牧歌、天堂等一系列的生存暗码,并与人物一一对应,支撑起各自的生存状态,展现了心灵与肉体的两重性。而每个关键词都是人物不同可能性的侧面。可能性是与一次性相抗争的最积极的方式,因而此书可视为对自以为是的“绝对”的瓦解。而生命由于缺乏绝对的意义,变得没有依凭与支撑,甚至不如随风飞舞的羽毛那样有确定的方向。 他以一个哲人的睿智将人类的生存情景加以考虑、审查和描述;有此成功地把握了政治与性爱两个敏感领域,并初步形成了“幽默”与“复调”的小说风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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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The idea of eternal return is a mysterious one, and Nietzsche has often perplexed other philosophers with it: to think that everything recurs as we once experienced it, and that the recurrence itself recurs ad infinitum! What does this mad myth signify? Putting it negatively, the myth of eternal return states that a life which disappears once and for all, which does not return, is like a shadow, without weight, dead in advance, and whether it was horrible, beautiful, or sublime, its horror, sublimity, and beauty mean nothing. We need take no more note of it than of a war between two African kingdoms in the fourteenth century, a war that altered nothing in the destiny of the world, even if a hundred thousand blacks perished in excruciating torment. Will the war between two African kingdoms in the fourteenth century itself be altered if it recurs again and again, in eternal return? It will: it will become a solid mass, permanently protuberant, its inanity irreparable. If the French Revolution were to recur eternally, French historians would be less proud of Robespierre. But because they deal with something that will not return, the bloody years of the Revolution have turned into mere words, theories, and discussions, have become lighter than feathers, frightening no one. There is an infinite difference between a Robespierre who occurs only once in history and a Robespierre who eternally returns, chopping off French heads. Let us therefore agree that the idea of eternal return implies a perspective from which things appear other than as we know them: they appear without the mitigating circumstance of their transitory nature. This mitigating circumstance prevents us from coming to a verdict. For how can we condemn something that is ephemeral, in transit? In the sunset of dissolution, everything is illuminated by the aura of nostalgia, even the guillotine. Not long ago, I caught myself experiencing a most incredible sensation. Leafing through a book on Hitler, I was touched by some of his portraits: they reminded me of my childhood. I grew up during the war; several members of my family perished in Hitler's concentration camps; but what were their deaths compared with the memories of a lost period in my life, a period that would never return? This reconciliation with Hitler reveals the profound moral perversity of a world that rests essentially on the nonexistence of return, for in this world everything is pardoned in advance and therefore everything cynically permitt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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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这个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重荷,沉沉压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这就是尼采说永劫回归观是最沉重的负担的原因吧。 如果永劫回归是最沉重的负担,那么我们的生活就能以其全部辉煌的轻松,来与之抗衡。 可是,沉重便真的悲惨,而轻松便真的辉煌吗? 最沉重的负担压得我们崩塌了,沉没了,将我们钉在地上。可是在每一个时代的爱情诗篇里,女人总渴望压在男人的身躯之下。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 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 那么我们将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 巴门尼德于公元前六世纪正是提出了这一问题。她看到世界分成对立的两半:光明/黑暗,优雅/粗俗,温暖/寒冷,存在/非存在。他把其中一半称为积极的(光明;优雅,温暖,存在),另一半自然是消极的。我们可以发现这种积极与消极的两极区分实在幼稚简单,至少有一点难以确定:哪一方是积极?沉重呢?还是轻松? 巴门尼德回答:轻为积极,重为消极。 他对吗?这是个疑问。唯一可以确定购是:轻/重的对立最神秘,也最模棱两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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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车游戏 中文版》
姑娘真是不喜欢坐长途车(小伙子愿意连开几个小时不休息),她只得央求他开到附近 的一片树林歇歇脚。每当小伙子明知故问为什么他应该停车时,她都有些生气。她知道她的 羞涩很可笑,像个古板的老姑娘。上班时好多次她发现同事们为此而笑话她,常常故意捉弄 她。可越怕害羞就越容易害羞。 她常常渴望能像周围大多数女人那样大方和轻松。她甚至还进修了一门建立自信的专门 课程:她不断地说服自己每个人类生命的诞生都是无数躯体中的一个,就像在大饭店无数房 间中分配给你一个房间一样。总之每个人都是一种偶然的存在,他只是一种现成的被借用的 物件。话是这样说,可她就是不能真正去体验它。对她来说理念和肉体总是两层皮。 她过分陷于肉体这层皮中;这就是她为什么常常感到忧虑的原因。 她也在自己和那个小伙子的关系中体验到同样的忧虑。 她和他认识了一年,非常快乐,也许就是因为他绝不把她灵肉分离,她才能托付终生。 这段日子确实相处得挺美满,但是姑娘也觉察到背后的隐忧。例如,她常常想到其他女人 (那些人不害怕)更具魅力,风情万种,而小伙子公开承认他认识这类女人,没准哪天他会 为了其中的一个弃她而去。(事实上,年轻人一再宣称他已经对那些女人讨厌透了,但她清 楚他还远没有他自认为的那么成熟。)她想完全拥有他,而自己也完全委身于他,但她总觉 得,她越是要把一切奉献给他,就越是剥夺他一些东西,特别是逢场作戏或浅尝即止的爱情 滋味。这使她烦恼,她不能把严肃认真和轻松愉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而现在,这些烦恼都被丢置脑后。她十分开心。这毕竟是他们度假的第一天(为了这两 周的假,她望眼欲穿地盼了整整一年)。天空碧蓝(整年来她都担心到这时候天气不好), 而他正陪在她的身边。 “他问:”去哪儿?“ 她脸色羞红,闷声不响下了车。她在加油站附近散步,那个加油站靠近高速公路,孤零 零的,周围是田地。又约一百码开外是一片树林(在他们要经过的正前方)。她走进树林, 藏身于小灌木丛中,心情舒畅极了。(在她独处时能够从她的白马王子那儿得到最大的快 乐。如果白马王子真的出现的话,一切便烟消云散了。只有单人独马的时刻,她才能抓住这 甜梦。) 她走出树林来到公路上,又能看到加油站。那辆运油大卡车已经输完油了,小跑车移到 红色油泵前。姑娘沿着公路往前走,不时回头看小跑车是否跟了上来。她终于看见它了,便 停下来挥手,好像是搭车的人在截陌生人的车子。小跑车缓慢减速,停在姑娘的旁边。小伙 子摇下玻璃,微笑着问道: “您要去哪儿,小姐?” “巴士特里沙,你顺路吗?”姑娘问,向他笑盈盈抛了个媚眼儿。 “当然顺路,请上车吧!”小伙子说着打开了车门。姑娘上了车,小跑车一溜烟地走 了。 3 只要他的女朋友一乐,小伙子就总是兴高采烈。这种情景不多;她工作不称心、环境不 如意,加班加点,得不到充分休息,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她总是感到精疲力竭。心情不住 再加上缺乏自信,就很容易焦虑不安。为此他带着一种后父似的小心翼翼欢迎她所有快乐的 表示。他满面笑容地说:“今天我真幸运。开了五年车,我还从未载过这么迷人的姑娘搭 车。“ 姑娘听后飘飘然,她得寸进尺顺口搭腔说:“你真是吹牛不上税。” “我像牛皮大王吗?” “看样子你喜欢对女人撒谎。”刚说完,她就觉得勾起了自己的旧心事,因为她真的认 为他喜欢对女人撒谎。姑娘的确常常令他很厌烦,不过,这次例外,毕竟她的话不是针对 他,而是说另外那个开车的家伙。他漫不经心地问:“这使你坐立不安了吗?” “如果我真的和你一起去,我当然会坐立不安。”姑娘故意这样说,想让他明白,她是 话中有话的;但弦外之音她是说给另外那个让她搭车的家伙听的,“可我不认识你,那就无 所谓。“ “陌生人当然无所谓,如果真是自己的男朋友,那女人就会难以忍受了。”(现在该轮 到小伙子弦外有音,以牙还牙了。) “这样看来,我们萍水相逢,才能相安无事。” 姑娘故意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只当自己仍然在和陌生的司机说话:“那又怎么样?反正 我们一会儿就分手了。“ “为什么?”小伙子追问。 “不为什么,我将在巴士特里沙下车。” “如果我一块儿下车呢?” 说这番话时,她察颜观色,发现他看上去实在很像自己醋意大发时的那副德行。她警觉 到,他向自己献媚,同时又是和那个搭车女郎调情,两个角色都入木三分。于是她用挑衅的 口吻问: “我倒挺想知道,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对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不愿意多浪费脑汁。” 小伙子大献殷勤,这回倒是对自己的女朋友说话,不是那个想象中的搭车女郎。 但是这奉承话儿反而让姑娘觉得抓住了他的把柄,好像她略施小计,就戳穿了他的牛 皮。她愠怒地反唇相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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