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靖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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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斩杀阵》
十月三十一日 ……把树枝扎成的十字架插在坟墓上时,我蓦然想到自己开始相信宿命。 买下夜行列车票。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到火车站附设的小书店,在平装小说的架子前消磨了大半的时间。上车前买了报纸和早已挑选的一本词典。波波夫一直在我的大衣内熟睡。 在车上我一边写着这篇日记,一边翻阅词典: 「宿命(Fate):想象中超越人类控制而被相信能决定一切事情的力量。」 很复杂的句子结构。看了三遍仍觉得这句解释写得很糟。 但是我相信宿命,也知道它是什么。不,我甚至能用双眼看见它。 我看见自己踏在宿命之轮上。轮底下是被辗得粉碎的骸骨——一片雪白的沙漠。在力竭掉下之前,我必须在狭窄的轮面上努力保持平衡,还要顺着巨轮滚转的速度踏步。 宿命之轮究竟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呢? 词典上有一句附例吸引了我。 「比死亡更恶劣的宿命:(幽默或夸大)失去童贞(尤指古代女子)。」 一个月前的我,不明白怎么样才算是「比死亡更恶劣的宿命」(A fate worse than death)。 我现在知道那是什么。它就是在我身体内流动的血液。 既视现象 十月十六日《汉密尔顿书屋报》 连环杀手「王储」再逞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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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鬼绘卷》
Journal of the Vampire Hunter 根据斯拉夫地区的吉普赛人传说,男性吸血鬼——当地语称吸血鬼为「穆洛」(Mullo)——拥有强烈的性欲,能令人类女性(东正教或穆斯林教士的家人除外)怀孕,所诞下的婴孩称为「达姆拜尔」(Dhampir)。多数的「达姆拜尔」出生时全身无骨,身体如水母般柔软,故此夭折率极高。 侥幸生存及成长的「达姆拜尔」继承了父亲的超凡力量,并天生具有感应吸血鬼所在的异能,是世上最强的吸血鬼猎人。「达姆拜尔」曾活跃于塞尔维亚及南斯拉夫其他地区,猎杀吸血鬼以赚取可观的酬金。 「达姆拜尔」进行的驱魔仪轨极其怪异,吹奏尖锐刺耳的哨曲、裸身四处奔跑、与无形敌人激烈搏斗(吉普赛人相信吸血鬼拥有隐身能力)。他们又使用各种意想不到的辅助器物:以衬衣袖充当望远镜,侦察吸血鬼所在;把墓碑碎片杵成粉末并撒在靴里,令吸血鬼无法听见其足音……依照记载,最后一次公开的「达姆拜尔」驱魔仪式于一九五六年在南斯拉夫科索沃省举行。 杀人鬼登场 八月三十一日 凌晨三时二十分 东端区 玛莉·安·妮歌尔丝(Mary Anne Nichols)打了一个寒颤。她拉紧浅棕色的外套,尽量靠在白教堂路的左旁步行,躲避那整夜没有停止过的大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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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妖杀团》
警方公布日前市郊高校疯狂枪击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两名年轻枪手已证实为该校毕业班学生。两人于事件中饮弹身亡,初步相信乃同时吞枪自杀。 另外三名中枪学生周三于医院伤重不治,令事件总死亡人数(包括两名枪手)增至三十三人。此外,仍有十八名伤者留院观察,这起事件是美国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校园暴力事件。 事发于圣安东尼奥市以东四十公里科尔森堡的佩茜拉纪念高校,据警方发言人公布,两名行凶枪手罗勃特·赫尔(十八岁)及简尼夫·麦克诺顿(十七岁)皆就读该校毕业班。两人于二十日中午携带多柄锯短霰弹枪、半自动武器及大量弹药进入学校餐厅,毫无预兆地朝着群集的同学及教职员扫射,之后转往学校图书馆继续杀戮,时间持续达六小时。特警队进入校园后,发现两人已中枪身亡…… ……据目击学生指称,两名枪手当时身穿黑色大衣、戴黑色露指手套,行凶前把枪械收藏在大衣底下及运动袋内。两人开火时不断大笑及高呼。警方表示两人行凶动机未明,亦须待法医检验后才能确定枪手是否受药物或酒精影响。警方目前正集中调查是否有其他共犯或知情者,并追查两人使用的枪械弹药来源…… 这样的景观——除了现在密布的警察和记者之外——跟美国许多高中男生房间的景观大概没有什么分别吧?可是罗勃特啊,当你坐在窗前瞧着这样的景色时,心里都在想什么?窗外有什么东西令你那么愤怒?「死亡」何时钻进了你的脑袋,成为你坚定不移的信念?…… 放在窗前的书桌很凌乱。是约瑟熟悉的那种凌乱——他从大学毕业才不过三年,那时他的宿舍房间也是这副德性:书桌上的杂物堆成一座小山;电脑键盘的空隙间撒满零食碎屑;半浮沉在咖啡残渣里的烟蒂;墙上褪色的大幅摇滚乐团海报;被褥底下塞着几本皱折的色情杂志…… 约瑟·哈纳特是整个凶杀组里最年轻的探员。他知道这是上司派他来这里的原因。 「我们实在无法理解,这两个还没有开始剃胡子的小鬼是怎么生出这样可怖的念头……」 可是约瑟同样无法理解。 而罗勃特和简尼夫永远也不会说出真正的答案。 约瑟宁可独自待在这里。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赫尔夫妇。要同情他们吗? 屋里很宁静。他听不见楼下客厅的说话声。班尼正在那录罗勃特·赫尔父母的口供。约瑟没有听到抽泣声,可是他知道赫尔太太还在哭。 「很抱歉,你们十几年来在家里养育了一头会吃人的怪物。可是不打紧,这不是你们的错,而且一切都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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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竖立在大厦屋顶上这幅巨大的电视游戏宣传广告,按照预设的时间,自动亮起了十二盏苍白刺眼的照射灯。 广告板底下的天台本来一片阴暗。此刻在强光照射下,一切事物光影对比鲜明,仿似一座由混凝土搭成的戏剧舞台。 赫然躺在这「舞台」中央的是一名女高中生。手足扭曲的姿势有如一只冷死在寒风中的昆虫。 染成浅棕的鬈发散乱地披在脸上。 水手服宛如被某种猛兽侵袭过后,到处都被撕裂,裙襬被卷了起来,露出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可爱内裤。 裸裎的细嫩乳房没有任何起伏。上面满布着啮印,左边的乳蒂更给整个噬去了。 嘴巴满满塞着属于她自己的白色泡泡长袜,整张脸因为窒息与痛苦而肿胀起来。 真正的致死处却在右侧颈项:颈动脉已经破裂了好一段时间,创口四周的皮肤冒起了皱纹;鲜血早已停止喷射,现在混着浓浊的泡沫,轻轻发出「噗噗」声冒出来。 女孩的瞳孔已经完全放大。睫毛膏与泪水混和成灰黑的污垢,一双眼睛暴瞪着,仰视东京的阴暗天空。她至死也无法理解,自己十六年的短促生命,为何竟以如此惨酷的方式结束——在十月一个平凡的下课后黄昏,在她熟悉的都市里…… 一片阴影投在女孩的尸体上。 是一个长着稀疏金发的白种男子,长相平凡得像在世界任何一个大城市都可以见到的那种中年游客。他匍伏在地上,身姿和神情都显得很疲累,水蓝的眼睛直盯着女尸,透出一种异样的欲望。 他像一条狗般用双手吃力地爬过去,把嘴凑向女孩颈旁的伤口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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