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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清生

徘徊的鱼 《徘徊的鱼》

食是中国历史上最丰富的文化载体之一,中国在漫长的五千年历史中积淀起来的食文化,用一生的时间也写不完。食文化既有地域性,也有普适性,跟地理、气候、农耕、习俗、移民等自然环境与人文积淀相关,而不仅仅局限于表面的美仑美奂,它们既是一种欲望的张扬,也是一些欲望的转注和慰藉…… 本书是作者的一些看似怪诞的联系与思索,骨子里张扬了作者对工业化以及快餐文化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乡村饮食的原初、细致、差异之美的忧思与反抗。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出版 第一章 凤凰潭 从上海、杭州转到南京,仍然感觉南京的质朴风度,城市的气质基本已定,想改变它是个笑话。设若让我选城,估计八成我要选南京,因为南京是一个味道与落吧的夏合地带,我尤喜欢南京的鸭血粉丝汤。 很多年了,南京城2角钱一碗鸭血汤的时候,我来喝过,喝时的情景尚记得清楚,味道就十足的模糊。大约味觉记忆时间比较短暂,且含有“亲验性”吧,只有重新品尝那一碗鸭血汤,方能激活岁月烟尘掩埋的味觉。 夏天到南京,住到了凤凰台,它是一个四星级酒店,如果按我的标准来评价,我要给它评五星半,因为诸多酒店大约就是一间房,一张床,不过是一个睡觉之地而已,凤凰台居然是江苏出版集团的办公楼兼酒店,对内对外都开放,除常规的经营管理以外,便是它的落吧氛围的营造,它刻意,又不是刻意能够营造的。凤凰台的周边,湖南路上有许多书店,小吃市场。我住凤凰台,早晨不吃酒店的早餐,跑出去吃5元一碗的鸭血粉丝汤,然后逛书店。 凤凰台的内部,有许多专门制作的刊物架子,搁裸皮的读书刊物《开卷》,上下电梯、喝茶、休息处等等都可以随意抽一本看。《开卷》里面的文章,则多数出自大手笔,真下了功夫。进了客房,则不仅有《开卷》,还有其他期刊,包括一个书架,书架上有新书,网线也是开通了的,插上线就能用笔记本上网。实际上,我住过的五星级酒店,尚达未及,而酒店早应该是一个可以读书也可以工作的地方。

食在江湖 《食在江湖》

溪水长流 奉化的溪口,小镇上多游人,不像江南诸多生活型小镇,蒸腾着十分热切的生活意象。溪口之溪,便是剡溪,自西向东流过,至武岭头与溪南山阻夹成口,曰溪口。剡溪是唐诗之路的剡溪,白居易曾书:“东南山水越为首,剡为面,沃洲天姥为眉目”。唐代诗人著边关,边塞诗甚为雄壮凄美,而另一面,却是江南山水,曾经热过游吴越,走剡溪,登天姥,渡镜湖,沿着“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的剡溪行走,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唐诗之路从钱塘江上溯过剡溪,到天台山石梁飞瀑,长190公里,名篇有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今天仍可以理解的,唐代诗人接踵踏歌而行,沿着清清浅浅,悠悠流淌的剡溪,体会“连峰数十里,修竹带平津”的吴越气氛。初夏时节,山已葱翠,清可见底的剡溪,或有小桥,两岸多竹,樟树的球冠高高低低散落山脚水旁。如是步行这样一条路,美妙是可以猜想。从剡州过四明山,至溪口,目光越过黑瓦白墙的村庄,或者白雾绿云的茶山,画眉低吟,竹鸡婉唱,阳光散发着明亮的微热,峰回路转绿为山,清澈悠长水为镜,从风景上行走,总也给人心旷神怡,思绪翩翩。 到溪口,我过桥在剡溪的对岸小憩片刻,看小镇上人来人往,溪埠头上,也有红男绿女拿手巾沾水洗面,去了那一路旅尘。风光无限好,才是初夏时,岸边有许多野花开了,散发着恬淡或者清苦的芬芳。从桥上回到小镇,随了人流往去往丰镐房,这便是蒋介石故居,门刻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字样,搞笑的是,门左边站着一位酷似青年蒋介石的青年男子,额全颓,蓄蒋式胡子,穿黑长衫,戴白手套,左手执黄绢纸折扇,右手执黑色阳伞,付20元可为游人打伞合影,生意十分兴隆。我对此了无兴趣,转去看千层饼制作。 千层饼制作应是溪口镇一小小风景,制饼者当着人制,当着人烤,揉好切割成火柴盒大小的面坯码起,泛着黄灿的油光,烤出时则呈暗绿色。2公分厚的千层饼共有27层,主原料是面粉,加以白糖、芝麻、花生米及苔菜粉,经过十二道制饼工序,最后焙烘而成。焙烘即是贴在传统的炉膛里,约3小时焙烘一炉。看了约半个钟头,我也称了一斤,果然是酥松香脆,甜咸适宜。问之,千层饼乃光绪四年(1878年),由王毛龙、王化龙兄弟二人在溪口镇开王永顺饼店而首创的。 溪口的名吃,首推芋艿头,“跑过三关六码头,吃过奉化芋艿头”,是旧时见过世面的人。芋艿头就是芋头,溪口芋艿头分四大品种:大芋艿、红芋艿、黄粉萁、香广芋。所以,在溪口镇一定是要吃芋艿头的,据台湾的美食家考证,蒋介石先生一生中最离不开的也是芋艿头,有时一餐就吃三个蒸芋艿头,再无它食。

坐在黄河岸边的小镇上品饮 《坐在黄河岸边的小镇上品饮》

黄河三角洲绿浪波伏的芦苇荡中有一条黄河故道,漾着条状的岁月波澜,它的地理位置在山东省东营市河口区,那里有一座黄河故道大桥,我初次去时,就见撒网人向着河滩收网,网的是波光里的夕阳。在黄河故道大桥的北端,有一条汤街。汤街的建筑,不甚起眼,仿佛别处的公路饭店,惟建筑上都标有鱼汤的字样,或曰正宗黄河鱼汤,或曰老河道鱼汤,或曰黄河第一汤,总之是有各式各样的名目,而实质是万汤归一,是以黄河故道的鱼沸煮为汤。也有客鱼,从远水旅至黄河故道的鱼,这些鱼也一样被沸煮为汤。 我素对公路饭店的饮食不以为然,此次考察黄河,我打定主意不与公路饭店发生联系的。河口区侨办主任陈金刚先生指明此汤是河口一绝,别无分店,就去了。那是我要离别河口区去垦利县之前。鱼汤店是不从前门进的,均从院门而入,院里乾坤大,停满了各式小车。我去的那个鱼汤店叫做“新发鱼汤”,院里四周都是汤厅,一厅一张桌子,门上编号,老板站在院里给食者分派门号,按号入厅,一厅只有一桌。点汤的人,就去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大鱼池,从鱼池里面选鱼。计有鲤鱼、鲫鱼、黑鱼、鲶鱼、黄咕丁鱼。选了鱼,便请伙计过秤,要若干斤。鱼过秤以后,旁边有伙计立即将鱼活杀,伙计有分工,他们各杀一种鱼类。杀毕,就将带血水的鱼放入锅里,拧开水龙头注水煮。灶是沿着一面墙砌的,灶上有一长排汤锅,每锅由笠状白铁锅盖盖住,起汤时一一揭开,便见乳白色鱼汤沸腾,如火山口的喷泉,滚汤怒涌,白雾弥漫,乳汽氤氲。其间有两个炒锅,是用来专门红烧黄咕丁鱼的。因是胜利油田的所在地吧,灶里烧的是天燃气,每个灶孔都插入一根喷火咀,后面连着橡胶天然气管。我们要了三斤黄咕丁鱼,五斤鲫鱼,鲫鱼都是一斤一条左右,鱼十分健美,捞起时鲜活地弹跳。 看着鱼入了锅,我们就去厅里静候。先端上的红烧黄咕丁鱼,我发现这道吃的程序很对头,煮鱼汤之时,先红烧一个黄咕丁鱼上来,皆有吃的,等的就很耐烦。吃红烧黄咕丁鱼,举杯开喝。活的黄咕丁鱼,有筷子长,肚皮白里洇黄,背脊花纹呈墨色,肉体滚圆,三角刺怒张,可以判定它们是生活在清水中,正届壮年,体魄康健,充满活力。红烧的黄咕丁鱼,呈酱色,三角刺都已经温顺地收拢,夹一条鱼搁在碗里,折断,挑一块鱼肉入口,黄咕丁鱼肉质紧密,细嫩微甜,在酱味的掩盖下,弥漫着黄咕丁鱼独特的体香,且糯性十足。个人的吃鱼史中,知道有三种鱼是糯性的,黄咕丁鱼、鳗鱼和鲶鱼,鲶鱼必是野生鲶鱼。在鱼类中,肉质愈是糯性,吃起来愈是回味悠长,绕舌三匝,经久不消。 吃鱼肉,喝酒。我要的是啤酒,事实说明这是一个错误性选择,喝鱼汤要以高度白酒为佳,其永恒不变的真理是确保胃容量,胃容量大,存储鱼汤的空间就大。鱼汤,今次品饮的主题。我一口气吃掉三条黄咕丁鱼,其糯性的肉质吸入口,迅即在舌间溶化滑入喉道,柔滑而混沌的美妙便在瞬间定格,经久的回味荡漾于口腔,悠游在旷古黄河故道天地之间。 终于盼来了鱼汤。服务员撤走吃黄咕丁鱼用的碗,换上喝鱼汤的碗。鱼汤是用一个巨大的金属盆盛装,配一柄粗质铁勺以供舀汤。我的记忆中,只有乡村农妇喂小猪崽儿才会使用这样的大盆,这样的陋勺,未见人界操持这样的大盆盛汤。鱼在乳白色的鱼汤中浮而未游,大鲫鱼雍容尔雅,以沉默表达它的老黄河鱼的高贵气质,盆中白雾袅袅升腾,如是沐浴温泉。依照惯例,先舀鱼后舀汤,我照这个操作程序做了,就开吃。黄河鲫鱼啊,我又一次亲近你。上一次,是在1995年的初夏。

美食最乡思 《美食最乡思》

第1节 秋椒小烧 秋天的南国,诸多的美丽都是可以忽略,譬如那旷野如雪的巴芒,秋水上的红菱,山冈上的枫树,归雁与栖鹭,橙黄一片的晚稻谷,还有暗香浮动的丹桂和岩桂,楠竹林与依岸垂柳,此般景色搁到一旁,就到辣椒地里去收摘秋椒,总是有着无尽的意味。 秋椒是一点点小的,大些而成熟的秋椒,是极度的辣,刻意要把舌面钻破,像无数的蚁子啃咬味蕾。我喜欢这样的秋椒,较嫩的秋椒,则是有一些辣椒独有的青味,这样的味道可以体察出秋凉,就是望着空阔的蓝色秋天,高叹一句:天凉好个秋。 想一想,春天是没有过去多远的,就像送一个朋友,他的背影刚消失在林荫弯道,夏天在那里热热地一闪,秋天就悄然来临。春天的小辣椒苗,在风中柔弱地抖动,似乎想不到它的枝头可以结下性格如此暴烈的辣椒。在春天,蚁子会列队爬上辣椒苗,它们去捕嫩苗上的蚜虫。实际上也不是捕蚜虫,它们是到蚜虫后面,用触须抽打蚜虫的臀部,蚜虫于是就分泌出一滴蜜露,蚁子吸食蚜虫的蜜露,或装在食囊里,带回去喂给蚁后。在南国,春天的辣椒苗颇是写意,尤是辣椒花初开,打开了新一年辣椒季节的美意,还有我的想像。 夏天,是辣椒的成长与收获季节,太阳有多辣,辣椒就有多辣。秋天,天高气爽,风清云白,在秋天去摘下最后的辣椒,这个茄科植物、浆果、辣得人想哭泣的东西,没有它日子就变得极其无味的东西,它来自亚马逊河流域,来自热带,出走出美洲,仍保持个性。辣椒,是凝固之夏,是乡土之上的野性。 一点点的小秋椒,结在叶子渐稀的枝头上,有些一点点大就红了,红得像一颗圆亮的宝石坠子挂在枝头。摘很久,也摘不多,会将小的辣椒枝和叶子连带摘下来,红辣椒和绿辣椒,一粒粒堆积一起。回家洗了,晾上一晾。秋椒是可以干煸,我喜欢先不放油煸,就是一边炒动一边用锅铲按压辣椒,这种做法如我做虎皮青椒,渐渐的辣椒的水份被煸出来,辣分子也随着水份蒸发,厨间是比硝烟还要浓烈的战争氛围。人,似乎与辣椒一道上刑,锅煸辣椒,辣气辣人。坊间有一说,辣不是味觉,因为粘膜及皮肤都可以感觉它,辣椒可以把手辣得火烧火燎。但是,人还能吃到其他辛辣物,比如胡椒、花椒、生姜、蒜、洋葱,这些辛辣物是吃出来的。在温州,我还吃到一种辣螺,这种海螺的肉质里面嚼得出与辣椒一样的辣味。从生物里面品味辣椒的辣味,令我记住了雁荡山,也令我坚信辣也是味觉感触到的。 把辣椒煸得够戗,扁了,绵了,没有脾气了,起锅,再放油到锅里,将油烧热了,复将辣椒放回锅里去,放点盐,设若是喜欢酱味,可以搁一点豆瓣酱,搁一点姜丝,提辣椒的鲜味,这是干煸小秋椒。去年秋天,我从温州回湖北黄石,见到马家堰水库周边的秋椒收摘了,就买了许多,细细地吃。在机修厂的门口,有一个肉摊,每天卖一头猪的肉。我是食肉族,很快就与摊主熟了,过路都要点头,成了朋友。与屠夫交朋友,绝非坏事,这位青年屠夫同志,有好的猪肉来,就叫我买,猪肉不甚好,他就叫我别买。一天,他告诉我,今天有了黑毛猪,你多割一些去。就割了三斤前胛肉,黑毛猪,农户养的,重量180斤左右,它是本质的猪,有浓郁的猪肉之香,现在只有在小地方尚可以吃到这样的猪肉了,且要做到有心。

味蕾上的南方 《味蕾上的南方》

在夏天,清凉是个美梦。去年夏天到怀柔的山里,那真是一个清凉之境。只是无法住到山里去,没有什么理由,不习惯而已,住久了都市,在山里老怕夜里敲门声。关于吃食方面,人也想寻找清凉的,比如雪糕,冰冻绿豆汤和冰冻西瓜,很凉了。 吃鱼这事情,大约始于旧石器时期,约20至170万年的渔猎时代,元谋人、蓝田人和北京人开始用粗石器和木器从事渔猎。据说主要吃螺蚌,同时开始使用火,钻木取火,有了火人类就不惧螺蚌的腥气。新石器时代,人学会用网、钓、箔筌等渔具捕鱼,诸多渔具流传至今,这包括鱼的做法。鱼的做法在各大菜系中都有独特创造,花繁锦复,每日出新。但是,最原始的清蒸与清炖,好像没甚道理可以改变。(参见《中国养鱼简史》胡兴华,台湾渔业署长) 这里我想说清炖。俗称千煮豆腐万煮鱼,鱼煮得愈久而味道愈鲜醇。清炖为煮,煮鱼一定要关注汤色,欲把鱼煮出乳汁汤色,则应将鱼略煎片刻,大约以熟为临界点,煮的汤白。未煎的鱼,煮的汤清,这是个人的选择了,清汤透明,粘度也小。煮鱼的放盐时间似乎是一个重大课题,煎鱼时即放盐,盐可渗入鱼肉纤维中,食之不淡,然早放盐易将鱼肉蛋白质凝固,使其难以释出汤里,汤味略减。从诸多煮鱼实践来讲,还是先小煎,晚放盐。煮鱼大约可放三种佐料,花椒、生姜和小葱,有青蒜也好。热油时放花椒,煮汤时放生姜,起锅后放小葱,这样的程序接近于煮鱼的合法程序。

闲说中国美食 《闲说中国美食》

中国人吃饭,吃的是概念。或者用一种通俗的说法,吃的是文化。 这使饮食问题带有了社会性(甚至艺术性),而不再仅仅是项形而下的生理活动。文化是比油盐酱醋、姜茸葱花更重要的调味品。洒那么一点 点文化味精,你就能吃出别样的感觉。

鱼头的思想 《鱼头的思想》

做水煮鱼,将鱼洗净切片,热水过它一遍,在鱼片上喂上盐、料酒、淀粉和蛋清,搁置时间长些比较好,入味。它的辅菜有豆芽,豆芽洗净放入开水烫一下,捞出放盆里,辅菜还可以另加些类别,榨菜丝、胡萝卜条等。往炒锅放油,油热后放葱、姜、蒜、花 椒、红辣椒,以小火煸炒,出味加入热水,吱的一声,水沸腾,放入鱼片,少顷,将熟鱼片及全部汤汁盛入豆芽的盆里。净锅,倒入植物油,油量以能将盆中的鱼和豆芽等全部淹没为原则。油渐热时,加入巨量花椒及干红辣椒,用小火慢慢炝出香味,紧紧盯着油中辣椒 ,辣椒从红艳转向暗色时关火,把锅中的油及花椒、辣椒全盘倒入鱼盆中。关键技术瓶颈在于熬制红油,它决定水煮鱼的品质。原料是决定因素,鱼最重要,鱼须鲜活,一如诗歌。有了鲜活的鱼,水煮鱼的基本味道得到保证,然鱼与鱼不同,水煮鱼的鱼,首选鳜鱼, 次之鲈鱼,次次之草鱼,另外胖头鱼、鲤鱼也可以水煮,水煮天下红。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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