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华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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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箴言》
他刚走进约翰·肯尼迪机场,正拿着飞往芝加哥的机票检票时,航空公司柜台上的服务人员就交给他一份加急电报: “给办公室回个电话,有要事相告。” 他有一种可能是最坏消息的预感,心里噗噗直跳,于是赶快走到最近的电话亭,给他在曼哈顿的办公室拨通了电话。 接线员应声接话:“史蒂夫·兰德尔有限公司——公关部。” “我就是兰德尔,”他急不可待地说,“请万达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总机就接通了这条线路,与秘书通上了话。 “什么事,万达?是不是我父亲他——” “不——不是——哦,对不起,我应该把话说明白,请原谅。这儿全与您家的事无关,是有关别的事情——一件生意上的事,我想您在起飞前应该知道的。您刚离开这儿去机场,我就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听起来很重要。” 兰德尔悬着的心立即掉下来,但仍不无烦恼地说:“万达,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让我今天办不可?我此时无心谈什么生意!” “老板,您别向我发火,我不过是……” “呃,请原谅。不过请快点说,要不我就会误了这班飞机。现在,说吧,什么事如此重要?” “一个可能的新户头。是那个顾客本人打来的电话。当我告诉他您因急务已经离城了时,他说,他明白,但却仍坚持一旦您有空,在40个小时内必须见到您。” “所以,您就感到很重要了。他是谁?” “您曾听说过一个名叫乔治·L·惠勒,是一家宗教图书出版公司的董事长的人吗?” 他立即记起了这个名字。“是那个宗教出版商。” “不错,”万达说,“这家最大的。是个大富翁。真格的,我真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您,除非因为它听起来那么不寻常,那么神秘兮兮的——正如我刚才说过的,他坚持说此事至关重要。他极力劝说我,要我务必与您取得联系。我告诉他,我可不敢担保能成功,只能试一试,想法把他的口信传给您。” “什么口信?惠勒想干什么?” ======== 蹚着雪飞奔过来。亲爱的向他喊叫,亲爱的然后她终于投入他怀抱里去。知道,知道自己将永远不会让她再离开。 细细地感受着雪在脸上融化的美妙,对自己说:真理是爱。 如果要爱,一个人必需相信自己,相信他人,相信万物生存的潜在目的相信存在之后的一个规划。 这就是真理,告诉自己。 来到屋后大空场的雪地上,第一次感到父亲曾让他感受到恬静、无畏,而且也不再感到孤单寂寞。 前面,隐隐显出那个滑稽可笑的大雪人。女儿正在把一个雪球安在雪人脸上当鼻子。 嗨,朱迪。喊道。 稍侧一下身子,高兴地挥了挥手,答道,嗨!爸爸。然后接着玩。 然后他看见了另一个姑娘,黑黑的头发上戴着滑雪帽,显得洋洋自得。从那个大雪人后面闪出来,正在忙着把雪人制成男人。 喂,安杰拉,向她喊着,爱你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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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
漆黑的夜晚,天色渐渐变灰,正处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分。正当凌晨一点时,小巧俊俏的村姑伯纳德特·苏比劳斯沿着山路来到山岩的凹口——马萨比耶勒山洞。此时,早已有150位村民等候在那儿,观看着她,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只见伯纳德特,身着白色的带有补丁的旧衣服,脚穿一双木板鞋,打火点燃了手中的蜡烛,又从口袋中掏出念珠,面带微笑,朝着她盼望出现的影像鞠躬膜拜。 就在12天前,也是站在这个地方,她看见山洞中出现过一个神奇的幻影,一个“白衣女郎”。据伯纳德特后来回忆称,那是个神秘的年轻女郎,穿着白裙子,罩着白面纱,腰围蓝色的束带,每只脚上各有一朵黄玫瑰。在过去的12天中,伯纳德特曾7次来过山洞,这位神奇的女郎六次显现在她的眼前。这位白衣女郎显像15次后,最后将证实自己为圣灵怀胎的圣母玛利亚。 这个黑暗的1858年2月23日星期二凌晨,正是伯纳德特第八次来山洞膜拜的时间。她站在山洞口,面带微笑,等待着那位女郎的再次出现,期待着不久即将证明她就是圣母,而不是别人。 在这150位旁观者中,至少有一人心眼特别多,他叫琼·巴普蒂斯特·埃斯特拉达。此人是位税务官员,在卢尔德镇商城,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要人。 埃斯特拉达还把他的妹妹伊曼纽里特及他妹妹的几个充满好奇心的朋友拉来,一起观看这个街谈巷议的奇观。路上,埃斯特拉达对这种迷信谣传就在同行人中开玩笑:“你带没带看歌剧的望远镜?”不过这时,他也夹杂在观众中间,眼瞅着那村姑用手指捻着膝盖上的念珠。事后,他曾讲述他亲眼目睹的情景。 只见伯纳德特一边捻动着念珠,一边却抬头朝着山岩望,宛如在等待什么。突然之间,像一道闪电,她的面容上显现出奇异的表情,活像换上了另一个生命。眼睛闪着亮光,嘴唇上挂着妙不可言的微笑,她的整个人换成了无与伦比的影像,具有一种难以言传的优美仪态。……伯纳德特将不再是伯纳德特了,她变成了一个神圣的影像,脸上放出灿烂的上天的神圣辉光…… 这种神奇的景况持续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后她匍匐着从她原先祈祷的地方来到悬挂着野玫瑰花的山岩下,集中她全部身心进行膜拜的礼仪。她吻了吻土地,仍然跪着返回到她刚才离开的地方。最后的一抹辉光照耀着她的脸庞,渐渐地,几乎是难以觉察地,那种神圣的光辉影像变得越来越淡薄,最后完全消失了。其后,她继续祈祷了一会儿,不过我此时所见到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小村姑的脸。最后,伯纳德特站起来,走到她母亲身边,消失在人群中。 ========= 利兹即刻耸了下肩。伯纳德特过去见过吗?问。 为何不直接回家,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呢? 不知道,记者的命呗,利兹说,家呆不住。实际上,想来看一会儿—对你亲自道谢,感谢你给了这份差事,头儿。想再次向你表示感谢,多谢。 特拉斯克哼了一下鼻子,这是应该得到姑娘。正收到各种演讲,这条新闻轰动了整个世界,各地都登在头版头条。 太好了 意思是说,这究竟是桩什么事?一个奇妙的鬼怪故事,里面有一流的女主角,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人们还需要别的什么呢?特拉斯克稀里哗啦地抖弄著书桌上的文件纸张。说实话,就是刚才,刚跨进门时,还正在读着清样,大概是第十遍了摇摇头。请想象一下教会把脖子伸得那么长,并且长出了玫瑰的样子?真有勇气—或者难说真有其事。管他圣母玛利亚要显灵,瞧,果真显灵了伦敦的伊迪丝·穆尔看见了可是特拉斯克戛然而止,一时间陷入了深思。 可是什么,头儿?利兹催促他说。 进来时我正想着什么事。 想着什么,头儿? 正对某些事纳闷。利兹,认为—老是琢磨—今天真的有什么人见过圣母玛利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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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妖》
这封信是莫德·海登从桌上那摞早晨的来信中拿起的头一封,她不无羞赧地自我承认,是信封上端那排外国邮票吸引了她。邮票上画的是高更的“白马图”,印成绿、红和深蓝三色,邮戳字迹是“法属波利尼西亚……爱琳娜邮局。” 年华逝矣,莫德痛苦地意识到,随着岁月的推移,令她快心的事早已越来越少,越来越见不到,一年不如一年了。大的方面倒还仍旧清晰可见,诸如她同艾德莱一道取得的学术成就(至今仍受人尊敬),她对工作的专注(永不衰落),她的儿子马克(以某种方式紧步其父后尘),新来的儿媳妇克莱尔(文静、可爱,好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是那些小乐趣,像自己青春一样还在变得难以把握和少见起来,尤其是当艾德莱还在世时,他们每天沐浴着加利福尼亚的晨曦,以轻快的漫步着意庆祝新的一天的到来,那是多么惬意,可现在,一想到这只能让她记起自身的关节炎来,每当她从楼上书房的窗子观望洛杉矶通往旧金山蜿蜒如带的公路,及远处圣巴巴拉海滩和太平洋雪堆似的浪花时,得到的总是美的激情享受;可如今,看到的只是点点飞快行驶的车辆和记忆中嗅到的汽油、腐草和沿海公路那边的海藻气味;早餐也曾是她的另一种乐事,一叠叠的报纸每日向她述说人类的蠢行和奇迹,吃的也颇丰盛,干粮、蛋、咸肉、土豆、放糖很多的热咖啡,涂上厚厚奶油的烤面包;而如今,供应早餐的店主都被什么高胆固醇、低脂肪的议论搞昏了头,净让吃那些只有在困难时期才吃的东西(脱脂奶、人造奶油布丁、大米)。最后,在每天早晨的小乐事中,有一件还没被时光冲淡,始终令人快活,那就是天天收到的一摞邮件。 对莫德·海登来说,这些邮件之所以令人高兴,是因为让她每天都有过圣诞节,或者如同过圣诞节一般的感觉。她本人是位高产的通讯家,她那些远方的搞人类学的同事们和弟子们也是些不倦的写信能手。并且,她是一位不大不小的“圣人”,许多人带着他们的难题、希望和要求前来求教于她。每个星期的来信中总有来自远方的好奇心——一个毕业生自他的首次印度之行中来信报告,拜伽部落如何在每次地震之后将草地用钉子钉住。一位法国著名人类学家从日本来信说,他发现爱奴人直到新娘生出孩子才承认她是真正结了婚,这同莫德在暹罗人中的发现是否完全一样?一封来自纽约电视网的信答应给她一小笔报酬,请她证实在一部关于新不列颠的风光片中的一个情节:一个当地求婚者是将新娘从她的叔父那儿购买来的,两口子生出孩子后,将婴儿举到熊熊篝火之上,以此来保佑孩子将来平安成长。 今早的邮件,其中奥秘还不得而知,可是第一眼就不来劲。莫德检索着各式各样的信封,邮戳上尽是纽约、伦敦、堪萨斯、休斯敦一类不来劲的地方,直到她的手停在贴有带高更画的邮票和盖有“法属波利尼西亚”邮戳的信封上。 她意识到自己短短的手指在捏着这个又长又厚、磨损厉害的信封。随即,她又意识到,在最近几年,她的决断行事的习惯越来越经常地陷入冥想和某种游移不定的自怜情绪之中。 ======== 于加利福尼亚,洛杉矶 绝对不敢声明我把从那些会面中得到真人实事用到一部完全虚构的小说中。没有一个曾给我指导和提供情况的人类学家事先知道这部小说的任何内容,或者与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有任何关系。如果我正确地理解和使用了传达给我事实资料,如果写出的这本书具有某种准确性和现实主义的意义,也应该大部分归功于我高明的提供情况者。 对加利福尼亚州科罗那市的伊丽莎白·肯普索恩、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的刘易斯·普特开普·约翰逊和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市的莉拉和威廉·格鲁泽夫妇的广泛协助,感激万分。但是一如既往,最深的感激之情要献给西尔维亚·华莱士,妻子,为了文学指导,为了认真听我朗读,为了爱。 勿庸赘述,小说中的人物完全都是想象的产物。如果在国家或别的什么地方有相似的人物存在会为我理解能力而大喜过望,但还要马上重申,这种相似纯属巧合。故事情节的构成也同样出自同一作者的想象。至于海妖岛上所实行的风俗习惯,则是事实和虚构的混合物。书中所描写的某些习俗是波利尼西亚的真正社区中真实的习惯改造或修饰而来的有些是受现存文化的真正激进启发而产生的但是用自己的假借手法精心加工过的有些完全是作者凭空杜撰的 最后,想谈一谈小说中场景的真实性问题。曾两度跨越太平洋,但从没有真正踏上过三海妖。已广泛地搜寻了许多年,但它好像总是躲避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为什么。海妖岛就在眼前,离得太近了因而看不到只有当我眼睛向内时才最终发现它一天,正坐在桌旁冥想,发现了突然呈现在那儿,那么清晰,那么熟悉,那么美丽—根本不必惊讶,所在地方,存在地方已经早已存在就在想象中的未知区域中,这个区域对所有人都是禁区,但对那些永远不停地从单调无味的几乎是不可穿越的现实帷幕后,寻找躲藏于我面前的生活人除外。 欧文·华莱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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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的女人们》
每天如此,精确一点讲是在上午8时50分,一辆长长的灰色旅游车,带着掀起的尘埃,一路飞驶而来。它隆隆地爬上桑塞特·博尔瓦德,进入了洛杉矶郊区,就是大家知道的布里阿斯。身着制服的向导,也就是这辆公共汽车的司机,把一个银质的话筒举在嘴唇前,调了调,又开始发出了催人入睡的嗡嗡声:“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正在穿过布里阿斯……”这番话在乘客当中并没有拨动起什么激奋情绪,他们20分钟前刚从贝弗利山和贝尔埃尔影界名流居住处离开,已经饱览过那里的华丽的房舍。他们听到的这个布里阿斯,而且在听前就亦意识到,比起他们匆匆观光过的宾夕法尼亚、堪萨斯、佐治亚及爱达荷的繁华区域来,并不见得有更多的令人惊奇神往之处。就其外观而言,布里阿斯倒真是一处典型的普普通通的地方,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了。在他们等候汽车转到风光比较好的太平洋及它的马里布聚住处的时间里,旅客中的许多人,利用这段间歇来改变一下他们的位置,按摩一下脖子,点上香烟,或者与邻座交谈几句,但也有那么几个人,大多数为那些面嫩手老的妇女,继续朝窗外观看着,对郊区乡村那种恬静、悠闲的田园之美,艳羡不已。她们在心卜揣摩着,那里的社交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成为她们孤高的居民中的一员又会如何? 在布里阿斯几十年的发展过程中,类似这样的公共汽车,每天不知要过去多少辆。而且,对来去匆匆的过客看来,这种静谧的、隐蔽而又因袭旧习的表面景象,总是那样的盛行不衰;还有,的的确确,这些使人一目了然的建筑物和导游书上的统计数字,是那样的令人赏心说目并为世人所熟知,因为布里阿斯之于洛杉矶,恰似福雷斯特湖之于芝加哥、斯卡斯代尔之于纽约城。 自从布里阿斯成为大洛杉矶的一个正式组成部分以来,因为没有它自己的政府自治权,它的边界,被当地的生意推销员、不动产经纪人,以及那些看后扔掉的一代代周报编辑们的共同努力,老早被搞得毫无规律、反复不定。大体而言,人们把它看作为坐落在弯曲的桑塞特·博尔瓦德的两边,处在东接韦斯特伍德,西邻太平洋帕利塞兹丘陵中间的一块8平方英里的地方。 此地区有这样的限制,那就是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特大号的。那些房屋,多数为一层的美国独立前的建筑,或者是现代的牧场主的住宅,座座都十分宽敞,都是在距离宽阔的铺设马路退后60英尺或者更远的地方建造的。几乎所有的房屋都部分地被遮掩起来,被那些绿色的风景点缀的土堆,或者被绕成圆圈的按树,再不就是被本槿属植物的矮篱或一堵高高的石墙搞得稍露又掩,因而更加产生一种令人欲窥全貌而不能的逗弄劲儿。 ======= 这个温和的早晨,乔纳斯博士将他那合用汽车开出,凯思琳在家里等着,直等到把保罗接着开去路程不远的诊所,这才换上那最合体的孕妇服装。后来,中午,凯思琳在联合会的礼堂中,亲自面带笑容,迎接陆续到来的四十位客人的每一个人。格雷斯·沃特顿拿出了从米切根寄来的内奥米·范·杜森的明信片给大家看。内奥米很快就要离开疗养院,搬进霍勒斯给她里尔顿购买的平房。厄苏拉·帕尔默兴奋地宣布了丈夫的第三个分店开张营业的消息,骄傲地将她写的一本小册子给大家看。玛丽·麦克马纳斯看上去比她住在布里阿斯时老了些,也带着她那小男孩的照片呈现了尽管她眼下在谷地有一栋房子,还是对大家没有忘掉她而感激万分。伯莎·卡里希发胖了谈起萨姆·戈德史密斯的孩子倒像是亲生的 当有人问她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时,羞得满脸通红。 这些妇女,一旦聚在一起,其中大多数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新近出版的全美已婚妇女性史》一书来。 查普曼博士的长达600页的演讲在五周前公诸于众了而且在二周便替代詹姆斯·斯考威尔的做服务生的男子汉》高居全国非小说类的最滞销书榜首。这个春天里,查普曼博士的书籍在纽约时报》纽约先驱论坛报》时代》杂志、出版者周刊》中所出的非小说类书单中一路领先。五个星期内,就卖出了门万册,而绿色村庄的书店又发出了第三批定单。查普曼博士的照片随处可见。这天早上,一位百老汇的专栏作家印刷了一条传闻,说查普曼博士要抛弃里尔顿学院,去建一所由佐尔曼基金会给予金融支援的自己的研究机构,而佐尔曼理事会会员则称,对此无可奉告,不过,很快会出台一个有关查普曼博士的声明。 围绕着特丽萨·哈尼希的那一小群妇女,都在满怀同情地聆听尼苏拉·帕尔默对查普曼博士的埋怨。厄苏拉刚刚读完查普曼博士的书,正在对书中特别提到27个高收入郊区团体的统计曲线发表了反对意见。这27个团体一个个都点了名,布里阿斯也在其中。 会在附录中找到这条统计曲线,厄苏拉说,直截了当地宣称,像这个的一些团体内,说‘这个’也是指我年岁22岁以上的29%已婚妇女,现在有或已经有婚外性关系。38%—请注意,38%—年岁截止到45岁的人有私通行为。好了对此作何感想? 要告诉你怎么想的特丽萨·哈尼希说,那本可怕的书应当被分类为小说,而不是非小说类书籍,这便是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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