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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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一方》
我永远无法忘怀第一次见到杜小双的那一夜。虽然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虽然这之 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故,但是,那夜的种种情景,对我而言,仍然历历在目,清晰得恍如 昨日。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那年的雨季特别长,那年的杜鹃花开得也特别早。不过是阳历年 以后的几天,小院子里的篱笆边,已开遍了杜鹃花。雨点从早到晚淅淅沥沥的打在花瓣上, 没把花儿打残了,反而把花瓣染艳了。只是,随著雨季,寒流也跟著而来。我和奶奶,是家 里最怕冷的两个人,从年前起,就在屋里生了个炭钵子。奶奶口口声声怀念她在大陆的火 盆。在台湾长大的我,可怎么样也闹不明白那火盆的样子:“外面是木头的,里面是铁的, 外面是方的,里面是圆的。”我给奶奶下了结论,她永远无法当画家或作家,因为她毫无形 容及描绘的天才。我们的火钵是绿色的,像个大缸,里面垫著灰,灰上燃著旺旺的木炭。我 常把橘子皮埋在炭灰里,烤得一屋子橘子香。那夜,我们全体都围在火盆边。奶奶在给我打 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毛衣,妈妈帮著绕毛线团。姐姐诗晴和她那位“寸步不离”的未婚夫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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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朦蒙》
又到了这可厌的日子,吃过了晚饭,我闷闷的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望着窗外那绵绵密密的细雨。屋檐下垂着的电线上,挂着一串水珠,晶莹而透明,像一条珍珠项炼√遐那围墙旁边的芭蕉树上,水滴正从那阔大的叶片上滚下来,一滴又一滴,单调而持续的滚落在泥地上。围墙外面,一盏街灯在细雨里高高的站着,漠然的放射着它那昏黄的光线,那么的孤高和骄傲,好像全世界上的事与它无关似的。本来嘛,世界上的事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叹了口气,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该去办自己的事了。 “依萍,你还没有去吗?” 妈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刚刚洗过碗,手上的水还没有擦干,那条蓝色滚白边的围裙也还系在她的腰上。最好不要轻易骂他。有的时候,眼光会比言语更刺人。果然,她在我的眼光下瑟缩了,那个微笑迅速的消失,起而代之的,是一层愤怒的红潮。看到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我调回眼光望着爸,爸的脸上有一种冷淡的,不愉快的表情。“可以吗?”我问。“你好像认为我拿出两千五百块钱是很方便的事似的。”爸说,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并不认为这样,不过,如果你能给尔杰买一辆全新的兰陵牌脚踏车的话,应该也不太困难拿出两千五百块误,你应该运用一下思想,不该再感情用事了。现在,把钱拿回去!”他又在命令我了?我望望钱,又望望爸。愚昧,是吗?或者有一点。钱,在陆振华眼里算什么呢?可是,对我和妈,却有太多的用处,太多,太多……我定定的望着爸,心里七上八下的转着念头,拿走这笔钱?不拿这笔钱?但是,爸为什么对我转变了态度?他也动了怜悯之念和同情之心?还是另有别的因素?在我的犹豫中,雪姨按捺不住了,她把身子凑了过来,以她一向所有的冷嘲禁佩服她的掩饰功夫。望了我一眼,她不在意的点点头,对爸爸说: “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一点!” 爸看来对雪姨的输赢毫不关心,我深深的望望雪姨,那么,她是以打牌为藉口出去的,我知道雪姨经常要出去“打牌”,“手气”也从没有好过。是真打牌?还是假打牌? 我留在“那里”吃晚饭,饭后,爸一直问我有没有意思考大学,并问我要不要聘家庭教师?我回答不要家庭教师,大学还是要再考一次∮铸谈着,何书桓来了。我才想起今里拿出来,茫茫然的叹了口气说: “是的,你们生活得很快乐。”他的声音空洞迷茫,有种哀伤的意味,或者,他在嫉妒我们这份快乐?“我也知道你们不愿搬回来,对你妈妈,对你,我都欠了很多——”他猛然住了嘴,停了一会儿,又说:“我曾经娶了七个太太,生了十几个孩子,现在我都失去了,雪琴的几个孩子,庸碌、平凡,我看不出他们有过人的地方。依萍,”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肩上,重重的压着我:“你的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倔强就匆忙的跑开了,客厅里传来了爸爸疯狂的咆哮声。我和书桓对望了一眼,就诧异的走进了客厅中。 客厅里,是一副使人惊异的局面,雪姨坐在一张沙发里,梦萍伏在她怀里哭,雪姨自己也浑身颤抖,却用手紧揽住梦萍。如萍坐在另外一张沙发椅里,一脸的紧张焦急和恐怖。只有尔杰靠在收音机旁,用有兴味的眼睛望着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满不在乎。尔豪照例是不在家。爸则拿着烟斗,满屋子暴跳如雷。我们进来时,正听到爸爸在狂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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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蒙蒙》
又到了这可厌的日子,吃过了晚饭,我闷闷的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望着窗外那绵绵密密的细雨。屋檐下垂着的电线上,挂着一串水珠,晶莹而透明,像一条珍珠项炼。在那围墙旁边的芭蕉树上,水滴正从那阔大的叶片上滚下来,一滴又一滴,单调而持续的滚落在泥地上。围墙外面,一盏街灯在细雨里高高的站着,漠然的放射着它那昏黄的光线,那么的孤高和骄傲,好像全世界上的事与它无关似的。本来嘛,世界上的事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叹了口气,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该去办自己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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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乡愁》
乡愁 去年年底,“开放大陆探亲”的消息公布了。 这消息像一股温泉,乍然间从我心深处涌现,然后蹿升到我四肢百脉,蹿升到我的眼眶。我简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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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千结》
心有千千...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空气里飘过的是带着凉意的风,阳光温柔而又充满了某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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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
“少爷,再有三里路就是清安县的县境了,您要不要下轿子来歇一歇呢?”老家人葛升骑着小毛驴,绕到葛云鹏的轿子旁边,对坐在轿子里的云鹏说。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是吗?”云鹏看了看天空,轿子两边的帏幔都是掀开的,云鹏可以一览无遗的看到四周的景致。他们这一行人正走到一条山间的隘道里,两边都是山,左边的陡而峻,遍是嵯峨的巨石和断壁悬崖,令人颇有惊心动魄之感。右边却是起伏的丘陵山脉,一望无尽的丛林,绵绵密密的苍松古槐,参天的千年巨木,看过去是深幽而暗密的。这时,暮色已在天边堆积起来了,正逐渐的、逐渐的向四周扩散,那丛林深处及山谷,都已昏暗模糊。几缕炊烟,在山谷中疏疏落落的升起,一只孤鹤,正向苍茫无际的云天飞去。整个郊原里,现出的是一份荒凉的景象。 “是的,天马上要黑了,”葛升说:“我已经吩咐点起火把来了,您轿子四角上的油纸灯,也该点着了。”“那就别休息了,还是乘早赶到清安县去要紧。我看这一带荒凉得很,不知道清安县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据张师爷说,清安县的县城里是挺热闹的,至于县里其他地区,和这儿的景况也差不多。” “那么,老百姓种些什么呢?”云鹏困惑的看看那峭壁悬崖,和那丛林巨木。“爷,您没听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句话吗?”葛升骑着驴子,扶着轿沿儿,一面前进一面说。 “哦?”“这儿是山区,老百姓就要靠山吃饭哪!张师爷说,这里的庄稼人远没有猎户多呢!” “能猎着什么?”“可多着呢!熊哪,貂哪,老虎哪,鹿哪……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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